筆趣閣 > 非遺傳承人 >第19章 石匠的道
    石窗剛剛開始雕琢,還只是個樣子,但設計未見巧妙,意義也不見得如何深遠,藝術水平也只匠人中的精品而已。只是體積大。政府想以此搏眼球,更多的是種炒作的噱頭。金華斌明白了表舅爲什麼尷尬着不肯帶我們過來的原因了,老石匠對手藝十分敬畏,認爲石窗雕刻是種道,窗是安在牆上透光取景之用的,這種劍出偏鋒的行爲,偏離了石窗的本源。

    見到表舅過來,一個穿着雅閣爾西裝的、機關辦事員打扮的人過來打招呼道:“應大師好,還是你來給石匠們說說吧,我跟他們無法交流。”

    在打石場上,工匠們都光着膀子,揮汗如雨地幹着,邊上站着個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人來督工,唯恐人家不知他的身份似的,這身打扮與工場的環境就格格不入,加上只會說幹仔細些,同時速度加快些等外行話,石匠們自然地把他的話置若罔聞。

    “這是拿來申報突尼斯紀錄的,慢工出細活,幹活一定得仔細。”表舅看了看石匠們剛剛刻下的印子,對工人道:“你們先停一會兒,看看與平時的石窗有什麼不同?”

    “平時的石板都是8公分厚,這個有二十多公分,深雕、懸雕時的角度與平時的大不相同,力道不好掌握呢。”一箇中年的石匠抓了抓頭皮說道:“石板厚了,鏤空起來也困難,原來的工具不稱手,得定製加工塹子。”

    表舅點點頭,表揚這個石匠道:“有見地,突尼斯紀錄沒這麼容易創造的,這麼厚、這麼大的石板啓出來不容易,萬一用力過了,把石板打斷或破壞了,我們無法向縣政府交差,每一個圖案都得在邊上用相同厚度的石板反應試雕幾次,熟練後,確保萬無一失,纔可以在這塊石板上動手。”

    正說話間,樊佔谷大師也過來了。石匠們起鬨道:“應大師、樊大師,你們給示範一下,給我們晚輩露一手。”

    “雕石如琢玉,一定要細心,正要跟你們說這事呢,我與應大師昨天說了,計劃用石膏或水泥翻砂一個一比一的模型,給你們作樣子,你們嚴格按照模型進行製作,這樣風險會小很多。”說完,用手指了指金華斌與張桂芳道:“這主意就是小夫妻倆給出的。”

    做一比一比例的模形是張桂芳昨天在酒席上提出的。墓碑前常立有石獅或其它神獸,採取的多是圓雕,又稱立體雕,是藝術在雕件上的整體表現,觀賞者可以從不同角度看到物體的各個側面。它要求雕刻者從前、後、左、右、上、中、下全方位進行雕刻。由於圓雕作品極富立體感,生動、逼真、傳神,所以圓雕對石材的選擇要求比較嚴格,從長寬到厚薄都必須具備與實物相適當的比例,特別是大型的圓雕作品,還需要先在泥土上“打坯”,訂完“泥稿”後,再正式在石材上“打坯”。“確保雕品的各個部件能符合嚴格的比例要求,然後再動刀雕刻出生動傳神的作品。圓雕一般從前方位“開雕”,同時要求特別注意作品的各個角度和方位的統一、和諧與融合,只有這樣,才經得起觀賞者全方位的“透視”。現在正在雕刻的天下第一石窗因爲體積大,厚度厚,在視角上更要求經得起全方位的審視。

    “這主意不錯,說實話,自從接了這單生意後,我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怕砸在自個的手上,就成千古罪人了。”另一中年石匠說道:“石膏細膩易雕,水泥價格雖低,但太脆了,細節處表現不出石窗的神韻,不過,搞兩個練一練手還是可以的。謝過兩位小師傅的提醒,小師傅師承哪位大師?”

    當得知是應大師的外甥與外甥媳婦,衆人起鬨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說完,用打石頭的大手擡起兩人,邀請晚上一起用餐。看得出他們是十分誠心地邀請,原計劃到今天下午完成探尋石窗資料後就返回的,“怎麼辦,去還是留?”金華斌問張桂芳道。她紅着臉,低聲地說道:“你看着辦,這事你做主。”

    “留下了,老婆都說你做主了。”在衆人的起鬨聲中,金華斌答應了他們。

    晚飯還是定在樂水農家樂,表舅與樊佔谷是他們中的頭,很少自個幹活了,約好時間,就與金華斌等先到那裏喝茶,等候大家活幹完後聚餐。

    樊佔谷客氣地招呼道:“楊科長,晚上一起喫飯?”

    穿西裝的幹部欲言又止,思考了一會說:“免了,我去你們連話都說不爽了,兩位大師多多費心把活計安時完成就好。”說完,無趣地走到石廳中捧起茶杯。

    到達樂水農家樂,樊大師給表舅倒上茶後,忿忿地說:“安在牆上,流通內外的空氣,調節外部光線的才叫做窗。立在地上,最高最重也只是件石雕,空有石窗的樣子而巳。就象溫州鞋廠的門口用牛皮做了雙三米長的靴子叫天下第一靴,這叫第一靴?充其量是個鞋子的模型,穿在世界上足最大的人的腳上的纔是天下第一靴,這實在是譁衆取寵了。”

    “樊大師高見,值得我爲此痛飲三大杯。”表舅接過他的話題說道:“記得有一個哄動一時的新聞,某畫家作了一幅長達千米的國畫,叫天下第一畫,並送審突尼斯世界紀錄,結果還通過了。畫不求質量,而求長度,異軍突起,在這個浮燥的世界裏,這樣搏眼球炒作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了。我們自該好好地守着老祖宗的規矩,一錘一錘好好地做我們的石刻。”

    在島上石刻行業裏,他倆是絕對的權威,老師一樣的存在,在天下第一窗的事情上,觀點卻出奇的一致,不爲物迷而守於道的,在這社會上確實是鳳毛鱗角。金華斌敬佩地看了看他們,掏出筆記本記下這一段對話。

    “這不能寫,我們還得在這島上混飯喫。”看到筆記本,樊佔谷大師卻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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