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醒來的時候，顧以言已經離開，她怔怔的從牀上爬起，呆呆的坐在牀頭，四周靜悄悄的。
也許是因爲昨天流了太多的眼淚，情緒也已經發泄，所以此時此刻，儘管心裏無盡酸澀，她的表情卻出奇的平靜。
她掀開被子，起身下牀，看着梳妝檯鏡子裏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良久，她伸手，顫抖着撫上鏡子裏的那張陌生的臉，嗓音乾澀，“你好呀，顧然。”
既然無法回頭，不如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只是，她無法原諒顧以言。
顧以言上樓來時，看到的就是顧然撫摸着鏡子裏那張臉，一臉漠然的樣子。
心忽然就如同被人狠狠揪了一樣的疼，他低垂着頭，斂了眼底一閃而過的痛苦，再擡頭，已經換上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他緩步走到顧然的身後，環腰抱住了顧然，將頭放到顧然肩上，依舊溫柔如斯，“然然，下去喫飯吧。”
顧然的身體因爲他這親密的觸碰而變得有些僵硬，抿了抿脣，伸手將他的手緩緩從腰上拿開，轉身去了衛生間。
顧以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終究脣邊綻開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在接受醫生的提議時，他就該知道這個結果的，不是嗎
手機的鈴聲突兀的在房間裏面響起，顧以言從失神中清醒，掏出手機，手指滑動。
電話剛一接通，就有一道急切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聽說你找到小然了出來聚一下今晚八點，老地方見”
顧以言啞然失笑，沉默了半響，終是回了一個“好”。
只是下一秒，眸子裏閃過一絲寒光，既然她這麼關心顧然，那他不給他面子豈不是很對不起他
神色複雜的望了衛生間的方向一眼，顧以言邁開長腿，緩步朝着樓下走去。
顧然豎着耳朵聽着房裏的一切，直到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地。
看着偌大的鏡子裏的那張臉，她雙拳緊握，心裏暗暗打定了一個主意，她一定要逃離這裏
深深的吸氣，再擡起頭，眼神一片堅定。
她走到餐桌旁的時候，顧以言對着她微微一笑，像是招小狗一樣的動作，“然然，過來。”
顧然猶豫了半響，還是慢慢的挪了過去，只是坐得離他遠遠的，也不去看他。
王媽端着湯從廚房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將湯放好，恭敬的對着她笑道：“夫人，您”
她望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臉，笑容僵在臉上，沒說完的話就這麼噎在了喉嚨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顧然冷冷的看了顧以言一眼，冷笑，“怎麼不認識了嗎”果然，都對這張臉足夠熟悉吧
渾身上下冷得刺骨，顧然摔掉了筷子，站起身，“我還不餓，你自己慢慢喫吧”
顧以言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不見，他陰沉着臉，“然然，不要任性”
顧然鼻子有些酸澀，“你要是覺得我任性，那你就去將顧蕭找回來呀讓我做她的
她實在是氣瘋了，所以根本就口不擇言，完全就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心疼得厲害。
顧以言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豆大的淚滴從她眼底滑落，才無可奈何的將她一把擁進了懷裏。
“然然，你想不起來，你讓我怎麼辦我該拿你怎麼辦”
男人略帶鼻音的低喃讓顧然的心抖了一下，涌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痛，差點就讓她心軟了。
“可是，顧以言，你喜歡的是顧蕭，你愛的人是顧蕭呀”
顧以言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果然，顧然還是不肯相信他。
抱着顧然的胳膊更加收緊，顧以言開始向顧然灌輸他的真心，“顧然你聽好了，我顧以言從始至終愛的人只有一個，她的名字叫顧然，聽到了嗎是顧然”
顧以言的語氣十分的篤定，就連聲音也因爲憤怒和緊張升高了好幾個分貝。
顧然差點就相信了。
可是想起了顧以言所做的一切，顧然忽然就覺得自己此時的心疼完全就是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她狠下心，一下將顧以言推開，一字一句，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顧以言，你無恥如果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愛我，那你就放了我”
王媽無措的站在原地，一雙粗糙的手不安的在圍裙上來回搓着，表情慌亂，不知所措。
顧以言瞟了王媽一眼，“你先出去吧”
王媽頓時如同大赦，雖心裏有諸多疑惑，卻還是忙不迭的轉身回到了廚房。
顧以言和顧然之間的氣氛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她待在那裏也只會添亂而已。
顧然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擡眼仰視顧以言，“你今天要是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如你所願，不哭不鬧，若你說服不了我，那你就再也不能攔着我”
顧以言見她冷靜下來，鬆了一口氣，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一時間，進退兩難。
“如果我不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你會怎樣”
顧以言的手心不自覺的攥緊，看着顧然的目光有些沉痛。
顧然細細的盯着他的每一個表情，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心虛，但她失敗了，除了沉痛，他沒有一點心虛的表現。
她盯着那張完美無暇的俊顏，從紅脣中輕輕的吐出兩個字，“離婚”
顧以言身軀一震，閉了閉眼，“好，我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他伸手粗魯的拉起顧然，快步朝着門外走去。
顧然不停的掙扎，“顧以言，你想要做什麼”
顧以言冷笑，“你不是想要答案嗎我現在讓你知道一切怎麼顧然，你不敢了嗎”
“我有什麼不敢”顧然不再掙扎，任由顧以言將她拉出了客廳，塞進了車內。
當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的時候，顧然卻變得有些不安，她看着前面未知的路，問顧以言，“我們去哪兒”
顧以言冷峻的表情從一開始就沒變過，“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