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顧然看來，柔弱無助這種姿態不應該出現陳綿綿身上，可是今天，她卻有些不恥之前的看法了。
如果是胡娜是那種熱烈如火的女人，那陳綿綿就像是一杯溫水，溫和不刺激，平淡無味，可沒有人知道，她從沸騰的開水冷到現在的溫度，經歷了多長的時間。
“那你老公，他也很痛苦吧。”顧然託着下巴，將陳綿綿的話捋清楚之後，忽然這樣說道。
陳綿綿愣了一下，原本快要掉下去的眼淚就這麼硬生生停在了眼眶裏，看上去彷徨又迷茫，“是的，他也痛苦，可是，我還是不能因爲他原諒他媽媽。”
陳綿綿是真的被他媽媽傷到了，就算她再不喜歡她，她的女兒好歹也是他們家的孫女，但她沒有想到，他媽媽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放一個三歲小孩子獨自玩。
顧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她，她知道此時不管她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因爲陳綿綿心裏的傷疤儘管結了痂可畢竟傷疤還在，會在心上殘留一輩子。
她也沒有做過媽媽，也不知道當了媽媽的人會是怎樣的心情，更不知道親眼看見自己的孩子冰冷的屍體時，是什麼感受。
陳綿綿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臉頰上滑落的淚水，又恢復了那副刀槍不入的模樣，她理了理頭髮，託了託眼鏡，對顧然道，“我並不準備原諒他媽媽，而他，非常孝順，估計和我結婚，是他這輩子唯一一件忤逆他媽媽的事情。”
顧然默默的聽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靜靜的聽着，良久才伸出手試探着拍了拍陳綿綿的肩膀，“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女人，也一定可以遇到一個很優秀的男人。”
陳綿綿嫣然一笑，笑着點頭，“借你的吉言，人總要向後看的，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
陳綿綿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溫柔又大方，並沒有什麼異常，顧然卻敏銳的發現她喝咖啡時，一隻手指總喜歡在右手無名指的地方輕輕撫摸。
顧然不知道她做這個動作是有着什麼樣的含義，也就沒有多想，只笑着打趣道，“綿綿姐，也許以後你又遇到一個比你前夫對你更上心的人呢到時候你前夫肯定都傷心死了，這麼好這麼搶手的女人，自己的媽媽還瞧不上。”
陳綿綿噗嗤一聲笑了，伸手點了點顧然的額頭，“沒個正形，這種事情可不能胡說，我一個二婚，長相也一般，家境也一般，誰會要我啊”
顧然撇嘴，裝作不高興的樣子，“那我也是一個孤兒啊，不也一樣嫁給了顧以言現在我們也挺幸福的啊”話說完，又有些心虛了。
她查了一下資料，如果她真的是顧然，那她就是顧家二小姐，身份尊貴家庭優越，自然也就跟陳綿綿不一樣。
只是，這種話，她深知不能在陳綿綿面前說出來，就算陳綿綿不介意，她也會覺得自己很過分。
而且，她到底是不是要回去找顧蕭和顧家人還是一件值得思考的問題呢
“行了，知道你和大總裁的感情好，不要在我面前秀了好
也許是因爲長久以來壓鬱在心裏的那些事情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理解可以傾訴的對象，顧然和陳綿綿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於是她如今對着顧然也就沒有太過於恭敬的態度，反倒像一個知心大姐姐。
“知道了。”顧然吐吐舌頭，嬉皮笑臉道，“你真囉嗦，跟顧以言一樣，還有，跟着胡娜工作一定很煩吧要不要我去幫你走一下後門，給你來一個特權”
“去你的。”陳綿綿一巴掌輕輕拍在了顧然後背上，“我不需要，你趕快走吧，別來煩我了。”
陳綿綿的話音帶着笑意，顧然也明白她只是開玩笑，也笑笑，正色道，“我開玩笑的，只是逗逗你的，我哪敢給你開後門啊估計胡娜會把我砍了”
陳綿綿忍俊不禁，“你也會怕胡娜你可是顧以言明媒正娶的夫人。”
“潑婦嘛，誰都怕，我也一樣。”顧然說着還惡趣味的抖了抖肩膀，做出一副好怕怕的表情。
知道她們倆在茶水間待太久了之後，其他人肯定會胡亂猜測，顧然爲了避嫌，也爲了不給陳綿綿惹上麻煩，就先從茶水間出去了。
當然，如果她知道她跟陳綿綿說的那些話在之後一語成讖之後，她絕對會罵自己就是一個烏鴉嘴。
因爲，真的有一個人十分有眼光的看上了陳綿綿。
陽光暖暖的灑在辦公桌上，顧以言修長的手指握着一隻鋼筆，好看的眉頭微微皺着，將一份文件細細看完之後，唰唰唰利落的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敲門聲輕輕響起，顧以言頭也不擡，看也不看來人是誰，直接說道，“進來。”
胡娜邁着優雅的步子款款走進來，翩翩將手裏的報表放到了顧以言面前，“顧總，這是您要的文件。”
顧以言淡淡瞥了文件一眼，依舊頭也不擡，淡淡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胡娜咬着脣，糾結的看着沉浸在工作中的顧以言，臉上全是掙扎。
她不知道顧以言到底喜歡顧然什麼，也不知道顧以言到底怎樣纔會願意和顧然分開，但她唯一確定的是，顧以言對她完全沒興趣。
這個發現讓她挫敗的同時，又覺得有些難堪。
可她不能去主動要求或者去坑害顧以言，這樣只會讓她的處境更加的尷尬，她的喜歡，對他來說是惡夢，而且當事人卻完全沒有她喜歡他這個認知。
而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主動去出擊，又或者說，去做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只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太美好，有着完美的家世和外貌，還有着出衆的才能，是所有女生心中的完美情人。
越想越難靜下心，越想越不甘心，胡娜幾乎就要將“顧以言我喜歡你”這句話脫口而出。
三人行，必有一傷，怪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