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牌終於定格在了考試前的第三天。
這也是李同考前在學校的最後一天,因爲最後兩天,學校決定放假,讓學生們回家複習。
和往常一樣,李同聽完最後一節課,如約來到侯老太的辦公室。
侯老太一見李同來了,忙滿臉笑意地揮了揮手,對他說道:“回去吧。”
“啊”李同一愣。
侯老太端着茶杯,走向李同,然後拍着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李同,放心回去休息考試好好發揮祝你順利”
李同聽了侯老太這話,知道通過這些天的複習,她已經完全對自己的成績放心了。
最後一天,她給李同放假了。
“謝謝侯老師。”
李同衝侯老太深深鞠了一躬,就像孫悟空拜別菩提老祖一樣,懷着感激和不捨之情,離開了數學教研組。
傍晚,夕陽西下。
天邊的晚霞緋紅緋紅的。
李同揹着書包,推着車走在熟悉的校園裏。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傍晚時的校園了,這一個月來,他每天都是一下課就去侯老太辦公室,然後到八九點才離開學校。
他見慣了學校的月上柳梢頭,卻驚豔於這裏的落霞與孤鶩齊飛。
好吧,那就隨便走走吧。
李同來了興致,將自行車停在路邊,揹着書包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操場的塑膠跑道上。
李同繞着操場走了一圈,橙黃色的塑膠,綠色毛茸茸的草地,一切都是那麼地純真美好。
如果這時候,再有一個穿白襯衫的姑娘,和李同手拉着手,漫步着聊聊人生理想,那就太完美了。
想到這兒,李同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
想什麼呢,大後天就是高考了。
無論重生與否,李同這輩子註定和高中戀情無緣。
以前怪自己太懶,成天蹉跎人生,懶得去追妹子;而現在是怪自己太勤快,勤快得不屑這時候去撩妹子。
江山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那不過是已經坐擁江山的人,閒暇時哼唱的一點牢騷罷了。
反正不管怎樣,韶華易逝,有些機會不把握住,錯過了也就是一輩子。
“你聽我說”
李同躺在操場一隅,瞪着魚肚白的天空,正感懷着自己的青春,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李同伸了個懶腰,不耐煩地坐起身,正想給這倆人騰地兒,突然他發現,那個說話的女生居然是劉舒雲。
見是劉舒雲,李同心下一凜,忙屁滾尿流地找了個草叢蹲了進去。
這什麼情況
大後天就是高考了,小云這時候怎麼還和一個男生拉拉扯扯的
待二人走近了,李同才發現,那男的是劉舒雲班的尖子生柳風。
怎麼會是柳風
李同的心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柳風,你聽我說,我”
劉舒雲穿着李同期許中的白襯衫,臉上映着晚霞的緋紅,她波光粼粼的純真目光,一切都是青春最美好的樣子。
該不會
李同抿了抿嘴脣,小心翼翼地又往草叢深處蹲了蹲。
這個柳風一直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他不但學習成績出衆,還很會打籃球,是校隊的前鋒。
至於長相麼,那更不必說,因爲他叫柳風,學校裏很多迷妹,背後都暗暗叫他流川楓,帥的程度可見一斑。
雖然李同覺得,這傢伙的外表和自己比也就不分伯仲吧。
但柳風勝在家世顯赫。
聽說柳風的媽是個女強人,家裏生意做得很大。
06年的時候,他家就有了私家車和專職司機,每天放學停在學校門口的那輛黑色a6就是他家的。
這樣一個男生,很難讓像劉舒雲這類處於青春期的女生不心動。
看劉舒雲嬌羞的樣子,今天應該是來找柳風表白的。
可這就快高考了,李同也是醉了,劉舒雲選擇這時候表白,這是要鬧啥嘞
李同也瞬間明白了,爲什麼前世成績一直處於班級前列的劉舒雲,最後高考會發揮失常,去了一個民辦的三本。
眼前的事就
是最合理的解釋。
“柳風,我喜歡你”劉舒雲終於鼓足了勇氣,說出了她醞釀多時的表白。
半晌,他張開一點手指縫兒,去看柳風的表情。
柳風大概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女生表白,只見他不慌不忙地對劉舒雲說道:“劉舒雲,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就快高考了,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夠把主要精力放在考試上。你這麼做,讓我很爲難。”
聽到柳風如此冷靜,連草叢裏的李同都明白,劉舒雲這是肯定沒戲了。
男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凡只要對這個女生不反感,面對表白,語氣和措辭都不會如此的生硬和官方。
如果李同是柳風,他至少可以說:“謝謝你的表白,不過驚喜還是留到考試以後吧。我會用高考成績來回答你。”
又或者,他可以說:“正巧我也有些話想和你說,不過現在看來不必了。你先好好考試,考完試我去找你。”
反正無論是哪一種,都比柳風現在這種跟新聞聯播裏“表示高度關注”“表示強烈譴責”“表示關切的慰問”類似的官方腔調要好得多。
再退一步說,柳風就算不喜歡劉舒雲,都這時候了,就不能隨便說的好話騙騙她而非要用這種直接的方式讓劉舒雲認清現實
李同的心情很複雜,但劉舒雲的心情更復雜。
半晌,劉舒雲似乎不死心似的,眼裏含着淚花努力擡起頭,又追問了柳風一句:“所以,你不喜歡我對嗎”
“不喜歡。對不起,我要回去複習了。”
說完,柳風冷冰冰地揹着黑色的書包,轉身就從塑膠跑道上走向了操場外。
李同蹲在草叢裏,看着眼淚撲簌簌掉落的劉舒雲,陷入了咫尺天涯的窘境。
這時候衝出去吧,劉舒雲會更加覺得沒面子,反而惹她更傷心。
但不衝出去吧,李同看着劉舒雲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心疼無比。
正當他進退兩難的時候,只見劉舒雲也落寞地背起地上的粉紅色書包,背對着夕陽,踉踉蹌蹌地走了。
她的身體在夕陽下投射出一片陰影,久久在李同的心上驅之不散。
“p”
李同從草裏鑽了出來,撣掉身上的灰塵和蜘蛛網。
李同和劉舒雲從小一起長大,他對她的情感就像對待自己的親妹妹一樣。
甚至,比對自己的親妹妹還要好一點,因爲劉舒雲畢竟不是李同的親妹妹呀
李同心煩意亂地撓着頭,走回主幹道,重新推起自己的車,也沒心情騎了,幹推着往前走。
“同子,幹嘛去”
李同剛走了沒幾步,就被於洋重重地從身後拍了肩膀。
李同垂頭喪氣地沒理他,低着頭繼續走。
於洋見李同一副喪樣兒,以爲有人欺負他,於是勾過李同的脖子就拍胸脯道:“兄弟,咋啦看你不得勁兒,是不是有人讓你不爽了”
李同心裏直說是,就是柳風那小子讓自己心裏不爽了但他嘴上還是說道:“沒啥,就是有點累。”
“嗨,你把自己搞那麼累幹嘛”於洋笑道,“咱們這學習成績,混個大學就行了,還想上北華啊所以同哥,你別給自己那麼大壓力。”
“嗯。”李同點了點頭,拍了拍於洋的肩膀,跨上車準備回家。
“喂,你幹嘛去”於洋追問。
“回家複習。”
“還是想上北華啊。”
晚上,李同把學習週報上的那道思考題拿出來反覆默寫了三遍,確保連標點符號都能不帶腦子地默出來之後,他才合上了筆記本。
“同子,來”
汪翠屏見李同忙完了,喊他過來幫忙。
“啥事兒啊媽”李同扭動着酸脹的脖子,走進廚房。
“你也複習了好一會兒了。來出去活動一下,幫媽做點事兒。”
汪翠屏不由分說,塞給李同兩個飯盒:“這是我給小云做的糖醋小排,白灼蝦,你跑一趟,給我閨女補補腦子。”
本來汪翠屏不說,李同看書看到現在,也打算出去溜一圈兒,讓大腦休息一下。
但一聽汪翠屏說“小云”兩個字,李同又有些猶豫起來。
其實,出了今天傍晚的事兒,他也想去看看劉舒雲,但他又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劉舒雲,自己說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