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說着,便從劉舒雲的房間裏退了出來。
李建剛和劉萬峯聊興正濃,見李同要走,他乾脆讓李同先把車騎回去,一會兒自己再走回來。
李同走後,李建剛和劉萬峯也騰挪了地方,倆人掐了煙到樓下散步。
“老李,還是同子有辦法,把小云的門給敲開了。你都不知道,剛纔給我急的啊~”
邊走,劉萬峯邊對李建剛說道。
“小孩子青春期,誰還沒點心事兒。有些事兒你這當爹的硬管不合適。”
李建剛揹着手和劉萬峯一道往護城河邊走去。
倆人越走越偏,見周圍逐漸沒了行人,劉萬峯在一棵梧桐樹下停住腳步。
“老李,其實我最近工作上挺煩的。”
“咋啦”李建剛見劉萬峯神色凝重,也停下,順手遞給他一根利羣。
“你還不知道的吧,咱們縣馬上要改地級市了。新市長也很快就要到任了。”劉萬峯接了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是好事兒啊,這有啥好煩的”李建剛不解。
“嗨,沒啥。就是聽說新調來的這個市長,個性有點強,我怕以後不好共事。”
劉萬峯儘量說得很委婉。但他不知道他的預感是對的,日後他便是栽在這個新調來的市長手上。
“個性強怕啥,你繞着他點兒就是了。”李建剛勸慰道,“峯子啊,不是我說你,你在縣裏連個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那麼憂國憂民幹什麼”
劉萬峯看着李建剛,猛抽菸沒說話。
“好了,不說我工作上的事兒了。”
半晌,劉萬峯擡起頭吐了口煙:“小云這孩子逐漸也大了,我打算這次高考結束後,讓她和同子多接觸接觸。”
“啥叫多接觸接觸”
李建剛見劉萬峯的煙燃到了盡頭,又重新給他點上一根。
“老李,你甭和我裝糊塗你還真當我劉萬峯的閨女會愁嫁啊”劉萬峯有些不高興,直言不諱地回了李建剛一句。
平時李建剛給他點菸,他都會象徵性地捂一下風向,今天他卻特別坦然地就那麼站着。
李建剛見劉萬峯惱了,並不計較,也點燃一根菸深吸了一口:“峯子,我知道,今天你敲了半天門,小云沒開。同子來了,她就開了。你就以爲他倆”
“我不是以爲”劉萬峯直接打斷李建剛,“我一直就希望”
李建剛被劉萬峯打斷了話茬一愣,半晌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劉萬峯那根菸又快抽完了,李建剛纔擰着眉說道:“峯子,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家啥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云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能不盼着她好你讓他上我家來,那不是埋汰咱閨女嘛”
“咋就埋汰了”劉萬峯不同意李建剛的說法,“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和你老李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咱不說別的,你說小云找了其他任何一個對象,她從小是個沒媽的孩子,和婆婆能處好她和同子在一塊,至少翠屏弟妹不會爲難她不是”
劉萬峯說的是實話,劉舒雲從小是他一手帶大,鰥夫帶着獨女,多少都有些過度寵溺。
如今女兒大了,好多話都不和自己說了,劉萬峯自然爲劉舒雲的未來擔憂,就怕她在社會上接觸到不三不四的朋友,耽誤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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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剛猶豫地看了劉萬峯一眼,繼續說道:“可是,同子的學習成績你是知道的,雖說這臭小子最近知道用功了,可就憑他能混個二本就不錯了而咱們小云,那是要上名牌大學的”
“同子配不上小云。”李建剛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
劉萬峯聽了,立刻把煙掐了,重重踩了踩地上的菸屁股,鄭重地對李萬峯說道:
“老李,咱倆啥關係你跟我說配不配想當年,我在村裏就是個孤兒,村裏人都看不起我,只有你爸媽待我好。你媽給我做喫的,你爸給我湊了好幾年的學費,誰要敢在學校欺負我,你就大嘴巴抽他們咱倆可是比親兄弟還親的關係啊”
“你說這話,我不反對。”李建剛繼續點頭。
“行了,今天這話咱也不多說了。我的態度你心裏清楚,小云未來的幸福就看你了。”劉萬峯最後像總結陳詞似的說道,“同子這小子我看着喜歡,我不求未來女婿大富大貴,只要他能和小云太太平平過日子就行。”
“恩。”
李建剛點了點頭沒說話,掐了煙,滿懷着心事往家走。
李建剛回到家,聽見李同又在陽臺上“哇啦哇啦”地背政治,便也沒管他,而是一個人默默地在客廳桌子邊坐了下來。
“婆娘,給我拿瓶酒。”
半晌,李建剛低着頭說道。
“喝喝喝又開始喝咋不喝死你”汪翠屏見李建剛纔收了幾天骨頭,又開始喝酒了,滿臉寫着不高興。
“讓你拿你就拿,哪兒那麼多話。”
李建剛沒心情和汪翠屏吵架,低頭點燃一根菸。
汪翠屏愣了愣,見李建剛情緒低落消沉,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從冰箱裏取來一瓶啤酒,重重地扽在客廳桌上。
李建剛看也不看汪翠屏,拿起那瓶酒打開,“噸噸噸”就下去半瓶。
“你慢點喝”汪翠屏嗔怪道。
李建剛喝了半肚子的悶酒,擡起頭來,含含糊糊地對汪翠屏說了句:“你說我前半輩子咋就不知道多掙點錢現在落得這麼個下場,害了自己不說,也害了別人。”
汪翠屏聽着李建剛這話好沒由頭,用圍裙擦了擦手,踟躕着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剛子,你這是咋啦你剛從哪兒回來”
汪翠屏先看了陽臺一眼,李同仍然在“哇啦哇啦”地背書,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從鋒子家回來。”李建剛拿起酒瓶,一仰頭,一瓶酒又見了底,“鋒子說,他想高考完讓小云和咱家同子多接觸接觸。我聽着就是處對象的意思。”
“那這是好事兒啊”汪翠屏一聽,欣喜若狂。
劉舒雲幾乎是汪翠屏半拉扯大的,連她第一次來月事,都是汪翠屏去買的衛生巾。
要是劉舒雲和李同成了,對汪翠屏來說,簡直就是把流落在外的女兒給光明正大地接回家了。
“哎。”李建剛還是嘆氣,環顧了一下簡陋的客廳,又沒頭沒腦地對汪翠屏說了句,“婆娘,你說我現在去賺錢還來得及嗎”
汪翠屏一笑:“你快別說酒話了咱倆都是奔五張的人了,還賺錢怎麼賺賣腎哪這人哪,到了一定的年頭,就得認命”
“恩。”
李建剛點了點頭,兀自站起來,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