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出門都會由兄弟護送,漸漸的,上巳節就演變成一個青年男女相看、約會的日子。
三月初六就是顧青媛的婚期,她原本該在家中待嫁。
阮氏被關暗室前,爲了矇蔽顧青媛,言說三月初三要帶她同顧芸娘去城外上香。
如今她被禁足,顧青媛自是不用出門。
很納罕的是,因爲阮氏被關,加之被陸文澤訓斥過的顧芸娘,這日大清早敲開顧青媛的門,卑躬屈膝地前來求見。
她含淚看着顧青媛,
“姐姐,自從母親被關,父親又忙於公務,這些日子,我這心口總是痛得很。”
“大夫說是心疾,心疾哪裏有藥醫呢?妹妹想了想,定然是最近少了親緣陪伴才生病的。”
顧青媛安安穩穩地坐在藤椅上,一邊喝茶,一邊翻看繡莊剛送來的今夏新樣子。
聞言,輕輕笑了,問,
“那你想如何呢?”
“讓我去求叔父不要去忙公務,還是……”
她頓了頓,淡淡瞥了眼顧芸娘,不緊不慢地道,
“還是讓我求叔父將嬸孃放出來陪你?”
顧芸娘頓感下不來臺,臉上訕訕,吶吶道,
“不是的,姐姐。文澤哥哥和我說了,我知道母親做錯了,不求她能放出來。”
顧青媛懶得理會顧芸娘話裏膚淺的炫耀,她合上冊子,說,
“那你想如何?”
顧芸娘捏了捏帕子,磨磨蹭蹭的,終於在顧青媛看似溫和,實則凜然的目光下開口了。
“姐姐。今日是上巳節,我想去踏青。”
好似怕顧青媛不答應般,她又急急地說道,
“我知道過幾日是姐姐大婚之日,不該請你陪我,可咱們家沒有兄弟……”
“若是不想人瞧見你,姐姐可不用下馬車,母親前些日子幫我約好了幾家女眷,若是不去……”
她難爲情地垂下了頭。
顧青媛當然早就猜到顧芸娘來見她的目的。
也知道阮氏約好的那幾家女眷是什麼來頭。
顧芸娘不愧是在阮氏身邊長大的女孩,耳濡目染之下,倒是把阮氏的做派學了個九成九。
這樣一番話下來,若是顧青媛不答應陪着去踏青,那就是她這個做姐姐的鐵石心腸,不顧姐妹情分了呢。
既然有人想要浪費精力又面目猙獰地做戲給她看,若她不‘承情’,豈不是心硬得刀槍不入了嗎?
顧芸娘終於如願以償地讓顧青媛跟着她出門了,對於她們身後跟着的那兩個閻羅般的侍衛,她也就忍下了。
風吹楊柳,顧家的車馬很快就到了京郊河畔,顧芸娘果然如在家中所說,沒讓顧青媛下馬車。
而是在侍女的擁護下去尋了約定好見面的人家。
顧青媛從前鮮少出門湊這樣的熱鬧,一個是本身喜靜,另一個也沒人肯帶着她來。
若是不用防備顧芸娘設的陷阱,這本該是一件歡喜的事兒。
霜枝坐在顧青媛的對面,撩起一邊簾子,指着面前不遠處湖邊的柳樹下,笑道,
“姑娘,你看,那邊竟然有人在玩雜耍。”
顧青媛點頭微微一笑,“對,今日城中人都聚在此處,定是有許多雜耍。你若是喜歡熱鬧,可以去。”
霜枝卻是搖頭,她可是奉了三公子的命,要好好保護顧家大姑娘的。
上巳節,吸引的不僅僅是青年才俊,那些浪蕩公子這一日卻是連舞樂坊都無心去逛。
一個個如蟻附羶紛紛涌到了京郊河畔,睜着想要一飽貴女眼福。
河邊,裴謹廷正沒骨頭似的靠在軟榻上,含笑輕搖摺扇,似在欣賞着朦朧春色,又好似在尋着哪個新鮮獵物。
他的身旁,一個女子彎下腰肢,含羞帶怯地道,
“三公子,可要聽曲?”
裴謹廷脣角噙着輕淺的笑,
“《繡堂春》可會?兩個世家公子同時喜歡一位花魁娘子,不僅爭相求娶,最後還搶婚的故事……
他身旁的女子聽見裴謹廷話語中帶着幾分興味,似乎對這個故事很喜歡,不由喜道,
“奴會。公子若想聽,奴唱與你聽。”
裴謹廷搖着摺扇,目光停在某處,淡淡一笑,
“若是將花魁娘子換成千金小姐,倒有幾分可能。”
女子臉色微變,只覺着他的話語裏暗含深意,不禁嗔道,
“公子莫不是看上哪個貴女,也想着去搶親?”
裴謹廷微挑下眉,把玩着手中的摺扇,漫不經心地笑了聲。
正當他想開口時,就見遠處幾名身着鮮衣華服,油頭粉面的男子,圍在一輛馬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