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女眷出門講究多,不能輕易叫人看了容貌身形。
哪怕是來河邊踏青,也是用錦緞把路圍了,支起一個個屏障遮擋。
顧青媛的馬車停放的位置尤其醒目,免不了吸引遊人的目光。
幾名身着鮮衣華服的輕薄浪子,見到孤零零停放的馬車,再看那車簾後人影晃動,不由圍堵上前。
笑嘻嘻地問道,“不知哪家小娘子,這是躲在車裏做壞事呢,還是見不得人吶。”
裏頭有輕微的響動傳來,有那色眯眯的浪蕩子伸手要去撩車簾,
“若小娘子不棄,不如與哥哥們一同去踏青如何?”
簾子沒撩起,倒是他伸進去的手被一雙滑嫩的小手給握住了。
男子有點欣喜有點訝異,被滑嫩的小手撫摸的是心旌搖盪,沒想到裏頭的人竟是個作風豪放的。
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沒等他和同伴們眨眼示意,就見車簾被掀開,裏面的人大叫起來,
“來人啊……”
嗓門大如鑼。
一看,這醜婆子哪來的?再看,哪裏是什麼滑嫩的小手,分明就是一大塊白花花的肥肉。
沒等幾個浪蕩子反應過來,就聽見耳邊一陣緊促的人聲,一大羣的人將他們圍住了。
耳邊是車裏醜婆子哭天搶地的哭嚎聲,
“諸位,老婦人蒙好心的貴人許可,在馬車裏歇息,沒想到這些個浪蕩子,上來就要摸老婦……”
“想我這麼一個孤寡婆子,都能做這些不要臉的娘了,他們都不放過……幸好這馬車裏坐着的是老婦人,若是原先那年輕輕的貴人……可怎麼得了哦。”
老婦人聲情並茂的哭訴聲,今日河邊踏青的大多數都是女子,自然都曉得做女子的難處。
這些個禽獸,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調戲良家,一時間圍着浪蕩子們呼呼喝喝地幫腔。
幾個浪蕩子面面相覷,想逃逃不掉,想辯辯不了。
“我不是,我不是,是馬車裏的人害我,是她害我。”
不說還好,一說簡直被人打個半死,“呸。還好意思說別人害你……”
另一邊馬車裏,裴謹廷一身紅衣,姿態懶散地輕靠在車廂上,調侃道,
“顧圓圓,沒想到你也沒那麼蠢啊。呵。你這齣戲倒演得挺好。”
整個馬車內氣氛一冷,顧青媛淡漠回視。
“虧喫多了,總會長點記性。”
她從最開始就不相信顧芸娘僅僅是爲了讓她陪着出來踏青。
故而她在顧芸娘下馬車後,就讓霜枝引了個玩雜耍的婆子過來。
她重新租了輛馬車回府。
沒想到纔剛出了京郊河畔,裴謹廷就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的馬車上。
“顧圓圓,你知道本公子爲何要同意你的請求嗎?”
裴謹廷姿態閒散,不忘拿起小几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見他態度有些吊兒郎當,顧青媛忍不住凝眉,
“我怎麼會知道?”
“猜都不猜?”他清聲哂笑,片刻後,遞過那盞倒好的茶水,視線耐人尋味,
“顧圓圓。沒準是本公子對你情根深種,所以瞧陸文澤不太順眼呢?”
他說這話時眉眼深邃,聲音卻有些懶散,姿態放蕩不羈。
顧圓圓忍不住輕笑,並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情根深種?呵。
她一直記得鎮國公幾年前赴邊時的一句嘟囔,裴家那小子竟然敢拒絕我的閨女。
裴謹廷目光幽幽,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知道爲何陸家要向顧家提親麼?那麼多世家貴女,偏偏挑上了你。”
顧青媛沉了口氣,反問,
“那你又知道什麼呢?”
裴謹廷見她這樣問,眉尾輕揚,忽爾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不緊不慢地說道,
“當然不是因爲你名聲好,也不是因爲顧家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