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有所屠 >31.明日事明日說
    夜晚,宮燈如螢,照得屋內亮堂堂,剪紙,紅綢,喜燭,正常拜堂的喜房都比不上這間房的喜氣。

    顧青媛坐在梳妝檯前,不敢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清醒的認知到,她真的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夥同其他的男子,在自己的婚禮上,把自己給搶了。

    她從小就是個本分的人,做什麼都喜歡循規蹈矩,自從發現陸文澤揹着她與顧芸娘偷歡羞辱她之後。

    她就變得與以前不大一樣了。

    這段時日發生的種種,都在突破顧青媛自己的底線。

    更不敢相信的是,裴謹廷竟然真的配合着她如此胡鬧。

    是她在做夢,還是裴謹廷瘋了?

    裴謹廷入新房時,就看見自己費了一番心機搶來的新娘子,正坐在窗邊,目光呆呆地盯着眼前的宮燈。

    他的脣角彎起,似笑非笑,還沒等新郎官入洞房,新娘子就自己拔下步搖,卸了鳳冠花釵……

    許是梳洗過了,披着發,穿着寢衣,隱隱可見玲瓏身段,秀白的臉,削薄的肩。

    有種黑夜裏穿過風雨氣息帶來的脆弱感。

    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明眸溼潤。

    裴謹廷慢慢走到她的跟前,捻起一縷黑髮,由衷道,

    “真美。”

    顧青媛自小習慣了別人對她容貌的讚美,但聽到他的話,依然羞紅了雙頰。

    “外面的人走了嗎?明日……”

    別看這間屋子,好似風平浪靜的模樣。

    顧青媛知道,如今外邊定然翻了天。

    陸文澤能找上門來,那承恩公府,皇帝那邊,定然很快也會找上門來。

    她可以想象,明日朝堂上估計也要鬧翻了。

    陸文澤就不用說了,大皇子一系,和承恩公府有嫌隙,看不慣裴謹廷的,這個時候不踩上一腳,什麼時候踩?

    也不知彈劾裴謹廷的摺子一籮筐能否裝得下。

    裴謹廷笑了一聲,兀自取下自己頭上的發冠,解開腰帶,然後一撩衣襬在她跟前蹲下,把她的手抓住放在膝上,從下往上看她,問,

    “一整天不喫東西,也不喝水,你現在不餓不渴?”

    這一天下來,她被這婚禮折騰得精疲力盡,此刻完全沒有食慾,渴是有一點的。

    但是顧青媛覺着這會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明日要如何收場纔是眼下該着急的。

    她垂着長長的眼睫輕輕搖頭,嘴脣囁嚅,想問裴謹廷明日的打算。

    裴謹廷卻好似知道她想要問什麼般,微微擡身,按住她的肩,在她耳邊輕輕地道,

    “看來你確實不餓也不渴,還有心思想東想西。這就再好不過了。”

    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在她面上停了幾息,才放開她,倒了杯溫水,走向她,把水杯遞給她。

    “嗓子都啞了,先喝點水潤潤喉。”

    她確實渴了,想要伸手接過,卻在半路被攔截。

    杯中的水入了裴謹廷的口中,隨後溫熱的脣貼了上來,輕柔咬弄。

    被鬆開時,顧青媛的脣上一片水光。

    “同飲一衾。從此合爲一體,永不分離。”他低低地在她耳邊道。

    合衾酒是婚禮最重要的象徵之一,哪怕顧青媛沒成過婚,那也見過別人家的婚禮,合衾酒根本就不是這樣喝的。

    再說,以他們目前的情形,需要喝合衾酒嗎?

    她顧不上剛剛那個吻帶來的激盪,有些遲疑,

    “有必要嗎?”

    裴謹廷擡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像是從背後圈抱住她,又像以身爲籠,將她困在懷中。

    “怎麼沒必要,本公子費了那麼大的功夫將你搶來,怎能敷衍?”

    他盯着她,眸光耐人尋味,

    “做全了,到時可就沒人再把你搶回去了。也不怕你不認這樁婚事,偷偷跑了。”

    顧青媛微哽,他以爲她是肉骨頭嗎?爭來搶去的。

    更何況,她如今這個模樣,與青燈爲伴倒是有可能,誰還來搶她?

    “你可以放心,我不會。”

    即便這是一場令人啼笑的荒唐事,但也是她提出來的,裴謹廷已經承擔了大部分的流言。

    她不會做出落他臉面的事。

    裴謹廷聞言輕曬,表情彷彿不相信,

    “口說無憑,喫過同牢飯,飲過合衾酒,結了發,本公子才踏、實。”

    被他質疑,顧青媛都快被氣笑了。到底沒有裴謹廷那麼不要臉。

    他已經配合她做完一切,做不出過河拆橋的事。

    裴謹廷緩緩朝她投去一眼,見她睜大眼瞳一副撞樹呆兔模樣,脣角輕勾。

    摸出一把剪子,認真地將兩人的發剪了一截,放在一處。

    他不緊不慢地將兩束髮打結,放在一個精緻的匣子裏。

    平素見他時,總覺着他有些不太正經,浪蕩輕浮,如今低頭看匣子時沒有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得心安。

    顧青媛搖搖頭,纖細的手掌捂上胸口。

    那裏好似跳得有些厲害。

    裴謹廷將木盒收好,然後扶住顧青媛,認真地說道,

    “喝了合衾酒,結了發,婚禮就成了。該進行下一項了。”

    顧青媛這會思緒好像變得特別慢,腦中被他帶着去想下一項到底是撒帳還是喫子孫餃?

    沒想到裴謹廷倒是把婚禮要走的流程瞭解的很清楚。

    驀然間,她想起地動時,他說去找一個重要的人。

    想必是爲了那個人去了解的吧。

    不知爲何,顧青媛竟莫名的有些心虛,這麼重要的一切都被她提前享用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忽然身體一輕,被裴謹廷抱到一旁的桌上。

    顧青媛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問,

    “裴謹廷,你幹什麼嚇人,放我下去……”

    屬於男人的氣息均勻地噴灑在她的耳側,綿綿密密一片,裴謹廷的聲音彷彿帶着勾子般,

    “顧圓圓,你如今該叫我什麼?”

    他輕輕將她的膝蓋分開,從容地讓她去想。

    顧青媛想不出該叫他什麼。

    從兒時起,她不就一直叫他裴謹廷嗎?

    起初,懵懂不知事,名字就是用來打招呼用的。

    後來,裴謹廷見着她就捉弄她,那時稱呼他的名字總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裴謹廷摩挲着方纔那截斷髮的邊緣,眼神變得幽暗,低聲對她發號施令,

    “叫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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