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顧青媛不肯見她,一路上遮着臉,大張旗鼓地去了。
見到顧青媛,卻還是沒法說實話。
“哎。阿媛啊。說起來,我們也是被逼的,那靖毅侯不知什麼時候知道你的身世……”
“他上門逼迫着我揭穿你的身份。”
“只是,你到底是顧家養大的孩子,也沒個去處,我越想越心疼,這不,趕緊過來接你回去。”
阮氏端坐在椅子上,她不信,顧青媛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在裴家這樣的大家族裏能過得下去。
她那天可是看到承恩公夫人當場就寫了休書給顧青媛。
雖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那休書又不當數了。
否則,她對接回顧青媛的事有十足的把握。
當然,現在勝算也不少。
阮氏想着,她把揭穿身份的事都拋到陸文澤身上也是沒錯的。
阮氏能想到的,顧青媛又怎麼會想不到?
當下半垂着眼簾,淡淡地笑了笑,
“不知道夫人前來,準備讓我以什麼身份回府去?一個被撿來的孤女嗎?”
阮氏捻了捻帕子,以爲顧青媛是在要身份,原本忐忑的心,越發篤定起來。
“自然還是鎮國公的女兒。你可還在顧家的族譜上。”
“有了顧家女兒的身份,想必你在裴家的日子也會好過些。至於嫁妝,你只要還回來九成就夠了……”
顧青媛淡淡笑着,又慢慢將笑意收斂了回去。
不僅拿顧家女兒的身份,還拿嫁妝來吊她嗎?
她淡淡“哦”了一聲,
“阮二夫人,當日那些嫁妝,是母親秦氏留下來的,不知你收回去該如何呢?”
她的目光落在阮氏身上,好似清楚地知道阮氏的想法一樣。
阮氏笑得言不由衷,
“你這孩子,收回去還能如何呢?你母親不也是顧家人嗎?自然是充公了。”
顧青媛挑挑眉,顧致遠夫妻可真會打算盤啊。
把秦氏給她的嫁妝,拖回去充到公中,可很是敢做敢說啊。
她冷不丁笑道,
“阮二夫人,邊境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了?鎮國公怎麼了?”
“你想讓我回去頂罪是嗎?”
“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阮氏猛然意識到自己失言。
顧青媛臉上卻並不意外。
這麼着急的接我回去,不就是要找個人頂罪嗎?害怕鎮國公在前線的事牽連到你們嗎?”
“你今日來,只能證明有壞消息傳來。”
此話一出,阮氏臉色一白。
然而,接下來的話,讓阮氏更加的大驚失色。
顧青媛似笑非笑地說道,
“你們夫妻還真是做事不留餘地。揭穿我的身份也罷了。沒想到,你們還想拿着母親的嫁妝逃跑。”
阮氏渾身一僵,“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胡說。”
“阮二夫人,你們有沒有想過,到如今,鎮國公還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也許是好事。等到將來鎮國公安然無恙地回來,該如何向他交代?”
“不算把我趕出鎮國公府,你還霸佔他原配的嫁妝財務,你們還準備和他撇清關係,以求自保。”
“你猜,鎮國公生氣起來會怎麼樣?”
顧青媛句句緊逼,逼得阮氏渾身發冷。
可一旦知道這麼些年,他們是怎麼對待秦氏留下的東西時。
鎮國公會發怒的。
她竟然忘記了。
鎮國公殺人和切瓜一樣。
阮氏打了個寒噤,脖頸一涼,彷彿真有刀架在脖頸上。
顧青媛不想再與阮氏虛與委蛇,,
“我雖然是孤女,可我沒有你們下作。你可以做出霸佔別人嫁妝的事,也可以在鎮國公有難時溜之大吉。”
“只盼着你們不要後悔。將來有一日和細犬一樣的回到顧府。”
這話,字字殺人不見血。
把顧致遠夫妻想做的事情給扒了個底朝天。
“你。你這個小賤人。”
幾乎瞬間,一直強忍着好臉色的阮氏惱羞成怒,
“你還沒翻天呢。等你翻天再猖狂也來得及。”
“我等着你被裴家趕出去的那天,我等着你來求我。”
阮氏拂袖起身,還未出門,就聽到一聲哂笑,聲音疏散冷淡,
“阮二夫人倒挺關心本公子的家務事。”
阮氏沒想到裴瑾廷居然會突然出現。
只見他環臂靠在門邊,神態清閒,聲音散漫,
“阮二夫人可能不太清楚,我這個人呢……”
“雖然沒什麼成就,可不會做過河拆橋的事兒。”
“更做不出下作的事兒,本公子怕遭報應,比如家裏人被千足蟲咬……”
阮氏時隔這麼多日,聯想到顧芸孃的傷,以及面前裴瑾廷冷漠煞氣的眼神。
如醍醐灌頂般心裏涼颼颼的,整個人噤若寒蟬。
想必,她們早就被記恨上了。
顧芸娘如今躺在臥榻上,被惡疾纏身,幾乎夜夜噩夢不斷。
她都怕會挺不過去。
阮氏真的是怕了。
她真怕再多留一會,裴瑾廷今晚就能入府將顧芸娘給殺了。
她實在是想不通,這個裴三公子,這樣一個風流浪蕩的貴公子,到底看上顧青媛那個木頭什麼了。
顧青媛何德何能。
阮氏志得意滿地來,失魂落魄地離開。
待客的偏廳裏,顧青媛看向門邊面色不太好的裴瑾廷,上前,
“裴瑾廷,我想見陛下。你能幫我嗎?”
她想了下,不論北疆的情形怎麼樣。
皇帝派出去的五十祕衛到如今還沒有消息傳來。
也許已經傳來,只是引而不發。
不論如何,她承了秦氏一場養恩。也蒙鎮國公府庇護,過了十八年安穩的日子。
裴瑾廷抿着脣,面色沉肅,好半晌,
“爲了鎮國公的事?”
顧青媛深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一絲笑,
“身爲臣子親眷,父親戍守邊陲,早就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
裴瑾廷嗤地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
“你去換身衣裳,我帶你進宮。”
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來了句,“顧圓圓。你最近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句話突如其來,讓顧青媛怔楞片刻,她攥着手指遲疑許久,還是嘆了口氣轉頭。
先去見皇帝再說。
望着顧青媛的背影,裴瑾廷告訴自己,不能急,否則只會把人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