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有所屠 >94.爐火純青
    外頭好似有腳步聲,顧青媛迷茫了片刻,這纔想起,她方纔好像答應了什麼。

    頓時,她的身子緊繃着,如臨大敵。

    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撐在牀欄上,看着裴謹廷,似在問他該怎麼辦?

    裴謹廷擡起頭,一雙眼銳利地盯着她,偏偏脣上又沾着水色,看起來帶着一絲邪氣,眼中帶着笑意,似在說,你自己招來的,自己應付。

    顧青媛見他沒反應,撐着欄杆起身,隨手拿了件外衫套在身上。

    裴謹廷懷裏驟然一空,眼神還透着剛剛在情勢裏的狂悍,幽深的目光黏在她的後背上。

    一大片雪白上隱約有着青紫痕跡。

    “你爲何像是迫不及待地讓我去見她?”他伸手攬在她的腰間,阻止她穿衣。

    顧青媛穿衣的手頓了頓,

    “我已經知道她對你的心意了。”

    裴謹廷卻只是笑了笑,慢條斯理地看着她。

    外頭的腳步聲漸響,應該是陳昭到了外間。

    顧青媛心頭着急,不知道陳昭會不會闖入內室,推開裴謹廷的手,胡亂地繫着帶着。

    裴謹廷看着她上帶繫到下帶,脣角勾了勾,嘆氣地將她抱回到牀榻裏邊,慢條斯理的爲她理順剛剛弄亂的烏髮,

    “爲夫讓你緩緩,等下再和你確認藥解了沒……”

    說着,站在牀榻邊,穿好衣裳,披散着發出去見了陳昭。

    陳昭終於等到裴謹廷出來。

    但她看見他後,臉色倏地變了,越發的白。

    裴謹廷英俊的臉上,滿是得到紓解過後的迷人慵懶。

    她成過婚,怎麼會猜不出在此之前,他經歷了什麼事。

    陳昭攥着手中的帕子,顫顫巍巍的。

    在摸清一個人對女子的喜好這點上,陳昭是相當聰慧的。

    雖說,她對裴謹廷有救命之恩在身,但一開始她也不知道裴謹廷鍾愛什麼樣的人。

    直到有一天,她從他身邊的小廝知道,他喜歡的人,是那種哪怕是孤苦無依,也能夠頑強生長,通情達理,不計較蠅頭小利的人。

    裴謹廷年少時,並不與如今的他一樣,那時他少言寡語,身上透着煞氣和戾氣,讓人倍感壓迫。

    她曾旁敲側擊地問過,得到的是,“丹心觀遍,庸人戀闕。”

    一片丹心觀遍人間萬事,到頭來還是庸人一個,眷念俗世。

    他那時的神情雖然淡漠,可語氣背後,暗藏着對那樣女子的欣賞。

    陳昭只覺得他在暗示着什麼,她就是那孤苦無依,從小寄樣裴府,卻從來不自怨自艾,努力生長的姑娘。

    後來,她因爲皇后,不得不選擇嫁到餘家。

    她以爲他心裏永遠都會留一個位置給她,直到裴謹廷搶親後。

    不,應該說直到今日之前,現實給了她一記重擊。

    她不明白,顧青媛到底哪裏好。

    顧青媛是怎麼勾引到裴謹廷的,能讓他不顧一切,甚至和帝后對抗,也要將她迎回家。

    “阿姐不是病了?爲何不在房中好生歇息。”

    發覺陳昭呆愣地望着自己,裴謹廷閒散地說着,又喚了陳昭的貼身侍女,

    “幫你們夫人披上披風。夜露深重,穿太少了。”

    陳昭緩緩回身,對着裴謹廷的關心浮現出一縷強笑,

    “我不知道你們已經安寢了。看來是我打擾到你們夫妻的好事了……”

    裴謹廷不置可否。

    陳昭垂着眸,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我被夢魘住了,夢到那年我們都泡在池子裏……我怎麼也沒能救上你……”

    “醒來尤其擔心你,就顧不上太多,現在見到你平安無事就放心了。”

    陳昭不經意地提起從前。

    就是想勾起裴謹廷對往事的回憶,將他放在顧青媛身上的注意拉到她這裏。

    陳昭鼓起勇氣,試探地問,

    “景珩……我不想回餘家,你能幫我嗎?”

    裴謹廷穿着門欄,透過屏風,望向其後朦朦朧朧的牀帳,避而不答,

    “來人。送阿姐回房。”

    他的眼神已不在她身上,彷彿心神都放到了裏頭那個人的身上。

    “阿姐。下次若是身子不好,不要硬抗着,使人到母親那裏,拿腰牌請太醫……”

    裴謹廷說完,頷首,轉身朝內室而去。

    陳昭哀怨地目送着他寬闊的背影。

    用力地摳着掌心肉。

    只感到一陣痛意。

    她不想回餘家,是在問裴謹廷能否幫着她和離。

    一旦她和離,回到裴家……

    爲什麼不是她呢?

    當初她要成親的時候,裴謹廷爲什麼不像他對顧青媛那樣,將她搶回府呢?

    爲什麼皇后不像當初阻攔她與景珩在一起一樣,將顧青媛趕走?

    是因爲她沒有孃家?是因爲她家道中落?

    可顧青媛不過是個無家無族的孤女。

    裴謹廷去見陳昭後,顧青媛渾身發軟,慢慢地又躺了回去。

    顧青媛將臉埋在枕下,努力不再去想剛纔發生的事。

    轉而想到在宮中,她在昭陽宮不遠處碰到陸文澤的事。

    她知道陸文澤是被人刻意引過去的。

    僅僅只是爲了用她來報復太子一系,和裴家嗎?

    後來,她跳到湖中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顧青媛想知道。

    咚的一聲。帳外傳來東西碰撞的聲音。

    顧青媛一驚,直愣愣地坐起身子。

    裴謹廷歉然地看向顧青媛,剛剛他不過是想輕些,越是這樣,越出紕漏,碰到臥榻邊的交椅。

    顧青媛撐着身子坐起來,虛虛系在身上的衣裳,從她肩頭滑落下來,白皙的肩露在裴謹廷的眼裏。

    這番景象下,裴謹廷覺着自己眼睛都熱了幾分。

    只是,他纔剛坐在臥榻邊上,跟前迷濛着眼神的姑娘下意識似得縮了一下。

    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微驚怕的意思。

    裴謹廷慢慢說道,

    “顧圓圓。今日爲夫就先不確認了。你可不能遷怒我……”

    顧青媛被氣笑了。

    惡劣。真夠惡劣的。裴謹廷上輩子一定是屬豬八戒的。

    倒打一耙的功夫用得爐火純青。

    沒有確認到底的裴謹廷,第二日被聖旨申斥了,言他肆意妄爲,目無法紀,罰了一年俸,讓他閉門思過。

    裴謹廷極其痛快地接了旨意,天天同顧青媛在屋內窩着,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不下榻。

    顧青媛怕極了。

    正巧,這日門房遞來了一封信。

    顧青媛拆開,發現是陸文澤送來的。

    只是顧青媛皺着眉將信籤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指尖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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