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心有所屠 >121.步步清風都是你
    裴瑾廷背挺得直直得,坦然答道,

    “會去搶親。是臣的事情。不放手,要去邊疆,也是臣的事情,還望陛下不要責罰於她。”

    皇帝重重地拍桌,“你如此任性妄爲,想一出是一出,朕不罰你都不行。來人。”

    大喝一聲,外頭的侍衛涌了進來。

    “好。你既如此執拗,那今日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我的刑杖硬。來人。給朕重重地打。”

    皇后原本氣憤裴瑾廷寧願去邊疆也不對顧氏放手,這會聽到皇帝要杖刑。

    立刻就道,“陛下。這可怎麼行?景珩的身子骨本就不好……”

    “景珩,你莫要再倔了。這五十下可是要命的。”

    裴瑾廷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又淡淡地移開眼神。

    這五十板子他願意挨着,捱了這五十下,他無愧於皇后。

    到時候,就算皇后不同意,他也會去邊疆,也不會再有人敢在背後說顧青媛的閒話。

    因此,裴瑾廷聲音沉着,

    “娘娘。臣如此倔,想來是有傳承的吧。不必擔心,只管讓行刑的人動手。我受得了。”

    板子打下去,裴瑾廷瞬間繃直了身體,悶哼一聲。

    這一次,和搶親夜那次的杖刑不同。

    是實打實的打下來。

    板子落在皮肉上,一聲比一聲發悶。

    初時,裴瑾廷跪得直直的。

    然而,十杖以後,他後背見了血,血肉和板子粘在一起的聲音一落下,聽得人心驚肉跳。

    皇帝不知何時背過了身去,負在身後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處。

    皇后手心也生了汗,眼眶裏盈滿了淚。

    她忍不住大聲叫道,

    “裴景珩,你是瘋了嗎?停下,停下……你何苦爲了那樣一個女人把自己毀了。”

    “她有什麼好?來歷不明,還被……那樣一個女人教養過。”

    彷彿失言一般,皇后慌張地閉上嘴,去看皇帝,幸好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裴瑾廷額上佈滿了汗,手臂上青筋暴起,卻仍是挺直脊背,

    “娘娘不必說什麼。圓圓很好。毀了我的從來不是她。”

    皇后一聽氣得更甚,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指着他的手都在發抖,

    “執迷不悟,執迷不悟,那就給本宮打,狠狠地打,五十下,一下也不準少。”

    板子如雨點般密集地落在裴瑾廷的背上。

    後背每被重擊一下,裴瑾廷就悶哼一聲,跪着的身體也在往前趔趄,牙關緊咬,倒下前,又挺直了背。

    很快,他的後背一片血肉模糊,額上的汗和脣角了血混合在一起,鹹鹹溼溼分不清。

    疼痛至極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穿着素淨裙子的女孩,她把帕子輕柔地放置在他的手上。

    雨幕下,她好像一個仙人,對着他淺淺地笑着。

    他攥了攥手心,半頹的背,又緩緩直起。

    顧圓圓還在等他,所以,他無論如何都得捱了這五十板子,到時,才能光明正大地到鎮國公那裏,把她接回家。

    皇帝一直揹着身,聽着身後一聲一聲地重擊,眉頭越發皺緊。

    偏偏裴瑾廷骨子裏的倔,好像石磨,移也移不走。

    彷彿被打得皮開肉綻的不是他一樣。

    皇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原本想着鎮國公看不上景珩,那他就幫一把,几杖下去,血肉模糊,不僅惹了顧家小娘子的心疼。

    也讓鎮國公出口氣,不至於太阻擾小兩口。

    想了想,皇帝到底還是心軟了,重重地咳了一聲,下令,

    “停。”

    皇后氣呼呼地口不擇言,

    “陛下……這還沒到五十杖。”

    皇帝並未接皇后的話,而是問到,

    “朕再問你一次。你後悔嗎?”

    裴瑾廷用指腹擦了擦脣角的血,慢慢地搖頭,

    “臣不悔。”

    “你執意要跟着鎮國公去北疆……這輩子,認定了顧家小娘子?”

    他又問道。

    “是。”裴瑾廷微微垂眼。

    “邊疆戰事一觸即發,哪一個鄰國都不是善茬,否則鎮國公也不至於十來年都不回京。”

    “戰場上刀劍不長眼,萬分兇險,你就那麼能確定能夠保全自己?保證有命愛護顧家娘子一輩子?”

    裴瑾廷遲疑了片刻,須臾又搖頭,“臣不能保證,臣只能保證在有生之年,用盡全力對她好,讓她快活。”

    他聲音依舊沉着,但脣色已經失血發白,額上的汗也如雨滴一般,匯聚到下頜往下落。

    彷彿下一刻就要撐不住。

    皇帝見他這麼執着的模樣,恨不得當場打死他。

    但到底於心不忍,只是鼻腔裏卻是冷冷一哼,

    “你以爲你要去北疆,鎮國公就會收你嗎?現在可不是朕阻攔你們。”

    說完,他背過身,吩咐道,

    “趙林,把他帶下去,給他配個太醫,不要讓這個孽障死在宮裏。”

    “把他送到鎮國公府上去。”

    趙林得了令,慌忙叫了起來,朝一旁的小黃門呵斥道,

    “傻了嗎?還不來搭把手。”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將裴瑾廷挪到軟榻上。

    叫了太醫,換了好幾盆水,又上了金瘡藥,等他身上的傷口沒那麼猙獰了。

    又讓人將裴瑾廷送到鎮國公府去。

    皇后一直在屏風後,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端了出來。

    “顧氏就有那樣好嗎?值得你放棄京中的生活,還捱了這麼重的打。”

    “要是你捱了打,鎮國公也不同意,你怎麼辦?你不是白白的捱了嗎?”

    屏風薄透,皇后看着他背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哭罵。

    裴瑾廷連眼皮都擡不起,顧青媛有多好?

    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她是他的骨,是他的血。

    見他說不出話,皇后問道,

    “如果你是爲了讓太子在大皇子那裏扳回一城,不需要的。”

    “景珩。你是你,太子是太子。”

    裴瑾廷斂了斂眼神,脣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皇后怎麼也想不到,裴瑾廷會爲顧青媛做到這樣的地步。

    那個女人害得景珩如此痛苦,她絕對不輕饒。

    她原以爲裴瑾廷多情,不會對一個女人上心太久,卻沒想到他最終還是走到這一個地步。

    皇后一拍桌案,越想越氣。

    鎮國公府。

    顧紹正在書房,準備面見皇帝時的奏疏。

    “國公爺,門外,姑爺……在外頭求見……”管家從門外匆匆進來稟報。

    顧紹雙眼一瞪,清清淡淡地說,“什麼姑爺?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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