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澤拿着毛筆轉了轉又看了幾眼,眼中微動,遂將毛筆放在了桌上。
“我記得同我談生意的方婧方老闆也有一支這般模樣的毛筆。那時我還以爲她是用來寫店契的。沒想到,竟然是連封都沒開的新毫呢?”
墨雲天整個人渾身一顫,兒子這是討厭婧娘嗎?
齊諾扶額,也擡頭看向自己的男人,雖然那天晚上兩人出去打探婧孃的事,也聽到婧娘說的那句話。可是她不認爲墨雲澤會知道全部的事纔對?
墨雲天低頭不知在想什麼,等擡頭時,他將兒子的小表情看在眼裏,嘴角的笑容是越來越大了。
“臭小子,是不是你?”
墨雲澤點了點頭,的確是。
齊諾:“…”什麼啊這是?
墨雲天頓時長嘆了一口氣,“雲兒,你真的接受她?”
墨雲天一直深愛墨雲澤的娘,就算是妻子離開了他也好好的將兒子帶大,當時對別的女人也幾乎是不看一眼。
可是如今似乎年紀大了,他心中總感覺空了些什麼?
他一直以爲或許是家裏不夠熱鬧?
可在兒媳齊諾進門也誕下麟兒之後,他自己的心中依舊是覺得空落落的?
直到那天,他遇到她,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自己心中一直缺的是什麼?是一個時時刻刻都可以陪在他身邊的人。
他縱然對夫人一往情深,可是對她,他也如此。
許是因爲怕墨雲澤知道他又愛上一個女人後責怪他,所以哪怕在知道心意後,他也不敢告訴兒子墨雲澤,不敢親口告訴喜歡的人,甚至是不敢告訴一直陪伴在身邊的老友,管家。
墨雲澤如今已經記起以前那個“墨雲澤”的記憶,也用他所看到的一切,明白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可是母親已經離去,或許現在都已經轉世也說不定?父親真的沒有必要再這樣等待下去。
如果母親知道父親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想,母親也一定會祝福的,甚至是希望那個人能好好的陪在父親身邊。
喜歡一個人就是希望他可以開開心心,每天都有喜歡的人陪伴,既然這樣了,那他這個做兒子的還能剝奪不成?
“爹,我從未討厭過她。娘已經走了二十幾年,你一心一意撫養孩兒長大,對母親的情義也是蒼天可鑑。
如今母親遠去,你也該找個人好好陪伴後半生。我們都是兒女,幫不了您,也不能明白您心中的想法。如果方老闆能夠陪着你好好的過日子。那孩兒和諾兒都會祝福你們,也請父親不要有任何的負擔。您想想,您孫兒墨延辰再有個祖母不好嗎?”
墨雲天淚滿眼眶,他沒想到兒子會這麼明理,還知道體恤自己。他的雲兒真的和妻子一樣,永遠都會爲別人着想…
“好,爲父明日便去接她回來。可好?”
“真的?!”齊諾拍手大喜,“那這樣是不是就有個人給我帶寶寶了?”
墨雲澤回頭猛瞪!!
墨雲天頓時哈哈大笑。“哈哈…好,我二人都給你們帶孩子。哈哈……”
齊諾嘟嘟嘴,朝墨雲澤做了個鬼臉。“哦呼…”
墨雲澤:“…!~!…”
……
第二天,齊諾去大理寺後,家裏來了一人。就是昨夜一家三人提及的方老闆方婧,也是齊諾口中的婧娘。
婧娘進府時看到在大廳裏的墨雲澤,他懷中抱着自己認識的墨雲天的孫子,墨延辰。婧娘越近,耳邊越聽到墨雲澤逗着兒子叫爹爹的哄聲。
她這便明白眼前的英俊男子便是墨雲天的兒子,墨雲澤。
果真是如大家傳聞的一樣,身姿矯健,俊雅英俊,玉樹臨風。是東辰的墨侯爺,也是墨家莊的少主。
方婧被門衛領到大廳,在墨雲澤停下逗兒子時便走到他前幾步停下。
她微微屈膝一禮,道了句:“草民參見墨侯爺。”
墨雲澤將兒子整個裹在外套裏,辰辰扒拉着他的衣服領口,眼睛一個勁兒的看向婧娘這裏,似乎想要她抱抱?
“方老闆,叨擾您過來一趟了。今日家中有些事,還請您能體諒。”
婧娘溫婉一笑,“侯爺說的哪裏話,這是婧娘該做的。”
府裏有事?是他?難道是昨日淋雨受了風寒?婧娘想到此,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墨雲澤淡然冷漠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不是他故意這般,而是他實在是對齊諾之外的女人開心不起來。
看了眼有些拘謹的婧娘,墨雲澤說道:“方老闆,你店中的事我已經同衙官談好了,明日便可交樓,這茶樓我會讓它繼續開下去,還有那條書上的,你可都願接受?”
“多謝侯爺體諒,婧娘感激不盡。”
墨雲澤抱着兒子辰辰來到婧娘對面幾步,一手擡起虛扶了一把她的手臂,
“方老闆,您是長輩,雲澤乃是晚輩。哪有時刻讓您向我行禮之說,何況我墨府沒有這麼多的規矩。爹爹一向倡導無拘無束,心中有律便自律,在墨府裏,你無需這般拘謹的。”
婧娘心中甚有安慰,墨雲天將他的兒子教得很好,看來他的夫人也定然是個好女人。
想來也是,這般的女子哪裏是自己這區區就能比的?
兩人談了些茶樓的事,許久之後,婧娘將懷中求抱的辰辰交給墨雲澤。
“墨侯爺,既然這事已定下,那婧娘便先告退了。明日交樓後我便要離開成都,還望你答應婧娘,能在三個月內不讓茶樓變樣。”
墨雲澤嘴角一勾,看了眼婧娘身後由遠而近的父親,他點了點頭,答應下婧孃的要求。
“方老闆放心,我定然不會讓它變樣。”
“好,那婧娘就先告辭了。”婧娘低頭點禮,轉回身,準備離開。
墨雲澤見勢抱着兒子快步離開了大廳,他雖是兒子,可是爹的事,不該他看的,他管的,他一樣都不會插手。
婧娘一回身,見到身後靠近的墨雲天,她不由得下意識地走近了幾步。眼中帶着擔憂將他打量了一番。
在看他沒有病態時,這心底才甘心徹底放下那塊擔憂的石頭。
嘴角微微牽扯一抹微笑,婧娘笑的有些勉強。“墨老爺…”
墨雲天低眸看她,支字不語,
“墨老爺,沒想到同我買茶樓的竟然是令郎?”
墨雲天點頭,還是不語。
“既然茶樓的事已經辦好了,那我也該就此告辭。婧娘多謝您這段時日以來常來光顧婧芳樓。咱們…有緣再見。”
墨雲天突然開口,
“婧娘,我帶你去見一人?”
婧娘走了一步的身子猛然頓住,她擡頭看着身旁一臉下定決心似的墨雲天:“見…見誰?”
墨雲天突然靠近她幾步,將她的右手強制牽在自己的手心裏。
他走在前頭,身後跟着一臉迷茫和驚訝的婧娘。
兩人出府後,這一路上的風景從一開始的繁茂和美麗,到最後眼前一片的紫竹林。
婧娘擡眸看去,前方的紫竹林裏獨立着一間竹屋。竹屋沒有人守着,只有門口的房樑上掛着兩個普通的燈籠。
仔細感覺這裏安靜的可怕,甚至連風吹落葉掉落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人更加近了些,婧娘看到這裏雖然地方靜了些,可該有的一切都沒有少?
“這裏是…?”
她心底咚咚跳個不停,她不知道墨雲天怎麼會突然帶她來這裏?而且這裏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某個人的墓院?
墨雲天依舊沒有說話,直到將婧娘帶進竹房裏,他給她給逝去人上的香,婧娘呆愣楞的接過,看墨雲天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直到,
耳邊傳來他的自責:“音兒,我帶婧娘來給你看看。你去了這麼多年,我也守了這麼多年。請你原諒我心儀上了婧娘,今日我帶她來一同向你賠罪。還請你能原諒我…”
婧娘心頭咯噔一跳,音兒?
對了,他的妻子就叫連音。那這裏…就是她的墓院嗎?他真的打算同我…可是,心裏好亂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
“婧娘?”
“啊?什…什麼?”
墨雲天將婧娘手上的香拿過,插在香爐裏,“起來吧,”
婧娘跪在地上,在這一刻,她突然不敢起來了。
真的要付心於他?明明心裏也是喜悅的,可爲什麼身子不敢動呢?
“婧娘?”墨雲天目露擔憂,
婧娘低頭跪在地上,目光垂下看着眼前的金絲玉繡靴。“我…我…”
“婧娘?你…不願意嗎?”
“墨老爺…我…我…”
“婧娘?”墨雲天急忙單膝跪在她對面扶着她,“婧娘,你若是不願,我可以等你。”
婧娘哭得梨花帶雨,本就好看的容顏如今看着更加的惹人憐愛。“墨老爺…你能保證…保證婧娘自此以後都是你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