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將進酒

    道不同不相爲謀。

    張柬之固然是忠義可嘉,但很明顯跟李餘的小圈子的理念不合、星座不搭,註定結不成良緣。

    所以,真正追出去的,只有狄仁傑。

    而且,狄仁傑其實追不追都一樣,就張柬之這個年齡的腿腳,讓他一百米再睡一覺,他也到不了終點。

    “所以,大勢已定,我屬於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看着已經恢復平靜的紫微城,再結合從平安着陸的官員的消息,張柬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既爲別人,也爲自己。

    “張柬之,你也別一天到晚陰陽怪氣的。”狄仁傑很生氣,嘴上也是不客氣了,“你以爲全天下就你一個忠臣,就你一個人是好人,我,王爺,都是佞幸小人?”

    “不是嗎?”

    “你……我就多餘和你廢話!”

    狄仁傑想就此離開這個死鴨子,又實在不放心老友,只得又折返回來:“先不說誰對誰錯,我只問你,你就算是進入了皇宮,又能如何?”

    能如何呢?

    大義凜然地斥責太后的不臣之舉,然後被太后所殺,哦,還要包括全家人。當然,也不是白死,說不定將來能落個青史留名,在煌煌史書中被人提上那麼一句。

    但也就僅此而已,對大局,對大唐,對百姓,對家人,毫無好處。

    但大丈夫生於世間,不正是應該不計個人得失,只要是義之所在,就該一往無前去爭取嗎?

    凡事瞻前顧後、斤斤計較,豈是我輩大丈夫所爲?

    一番擲地有聲的話,說得狄仁傑啞口無言,但他也不能任由老友自生自滅,只能換了一種說法:“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孟將兄還是想想今後該怎麼辦纔是。”

    是啊,如果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拼死一搏或許能製造出些許的轉機,但現在,還能怎麼辦?

    拿腦袋去撞天后,灑她一身的豆腐腦?

    “唉!”

    想明白了的張柬之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認命了。

    “別那麼灰心喪氣呀!”狄仁傑拍拍老友的肩膀,指着陰沉的天空,“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喲呵,這可不是你的文風!老實交代,這又是從何處剽竊來的?”張柬之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既然知道無用那就不再去想,勉強打起興致跟狄仁傑談詩。

    “老夫最近讀書有成,喜歡上了這種清新自然的文風,有何不可?”

    “你就扯吧,我還不知道你。快說!”

    “這都被你給看穿了?”

    狄仁傑佯作大驚,隨即又幽幽地說道:“這是我出門的時候,王爺特意安排贈與兄臺的。真的,我看得出來,王爺對兄臺真的很看重。”

    “唉……”

    張柬之又是一聲長嘆,卻不願意再說什麼了。

    …………

    張柬之是位卑不敢忘國憂,有爲天下人請命的決心和膽氣,李餘可沒有這份閒心。

    他們是名人,將來都是要青史留名的,我是誰?

    塵世中一個迷途小書童而已,除了有點才華,有點胸襟,有點膽略,有點……

    “還有點不要臉,嘻嘻。”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上官婉兒,吐了一下香舌,“你不會怪我放肆吧?”

    “怎麼會呢?兩個人交往,就應該平等相待。你不要因爲我是個高富帥,就對我盲目崇拜,我其實很隨和的啦!來,小妞,陪大爺我喝一杯!”

    大唐的風氣很開放,還沒有一幫子狗屁道學家出來說三道四,與妻妾同坐和朋友開懷暢飲,那是司空見慣的尋常事。

    但楊炯明顯是心裏有事,怎麼都放不開。一個酒杯,被他端起來放下,放下端起來,愛不釋手。

    “就不喜歡你那個磨嘰樣兒,有話就說啊!”最難消受美人恩,李餘制止了某人作怪的雙手,毫無煙火氣地把問題轉到正事上。

    開什麼玩笑,這麼多人還在,出醜了咋整?

    楊炯倒不是關注這個,而是在擔心局勢的變化,也擔心李餘這種隔岸觀火的做派,會不會導致兩邊不討好。

    至於要和張柬之一起爲李顯搖旗吶喊的想法,卻是一絲都沒有了。

    “我這不叫隔岸觀火,這叫運籌帷幄,嘿嘿,就是這個意思。”

    您可真敢吹!

    你見過哪個運籌帷幄的人,連個確切的消息都得不着,大節日的跟幾個落魄傢伙痛飲的?

    “誰落魄了誰落魄了?”

    李餘大怒,指着在座的男人們說道:“將來,你楊炯,你駱賓王,還有溜走的狄仁傑和張柬之,都會留下偌大的名聲,而且是美名!”

    福伯大喜:“還有我嗎?”

    “除了你!”

    “哦。”

    楊炯苦笑不已:“王爺切莫誆騙在下。在下行事糊塗,有幸蒙天后不怪罪王爺不棄,已是天大的福分,哪裏還敢奢談其他。”

    “糊塗呀,令明。”駱賓王這個老鳥,看事就敞亮多了,“上次王爺遇襲,你是怎麼知道又是怎麼進入上陽宮的?”

    “是天后派人……我明白了!”

    楊炯也不是純粹的二百五,被人一點撥就明白了。

    天后真想收拾你,還會讓你去看望李餘?早特麼一刀咔嚓了你了!

    “所以,老駱、令明,你們就把心放進肚子裏好了。不管這朝堂如何風雲變幻,我自巋然不動!我大唐,也必將巋然不動,而且會越來越興盛!”

    李餘還就不信了,沒有我的大唐都玩得那麼大了,有了我這個金手指開掛,那還不得飛出天際去?

    Dua

    g,一碗!

    Dua

    g,又一碗!

    Dua

    gDua

    g,兩碗一起幹!

    人多好乾活,人少好喫饃,喝酒的人一多,酒就顯得不夠了。

    “福伯,上酒!”

    福伯出去問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回報:“小郎君,家裏沒酒了。咱們家畢竟不同那些久富之家,沒存那麼多。”

    好吧,暴發戶和老牌貴族的區別,就在於此。

    而且,現在大家都在過節,酒館只怕早已打烊,想買都無處可買。

    但李餘有李餘的辦法,指了指那些伺候的婢女:“你們哪個歸內衛統轄?”

    立刻,一個相貌平平的婢女出列:“奴婢翠花,內衛地字三號,給王爺請安。”

    李餘點點頭:“我也不問你的任務,你也不用向我這個二閣領回報。你去到城裏最好的酒家,將最好的酒弄來。明白嗎?”

    翠花的腦袋好像不太靈光,居然說道:“屬下沒錢,強取豪奪也不是內衛的作風。”

    “我不管這個,我只要結果。大不了你就去上陽宮,把那裏的酒給弄出來呀!”

    地字三號居然點點頭:“這個可以有。”

    很快,美酒送到,王府的宴會繼續進行。

    燈火輝煌,人生巔峯,其中就李餘的聲音最大:“……駱賓王,楊令明,將進酒,你娃杯莫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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