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紙筆交流後得知,女孩剛滿七歲,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拋棄,雖然有人收留。但那人一看女孩是個啞巴,轉頭就把她賣給了牙婆子。
女孩兜兜轉轉始終沒個安身之地,途徑崧城時好不容易從牙婆子手中逃了出來。
她看應封誥一身華貴的綢緞,覺得肯定是富貴人家,便想拿些銀子買個馬匹回家去。
應封誥撓撓頭有些苦惱,這孩子雖然認得字,但年紀太小,又沒經歷過什麼正常的生活。看有人坐在馬車裏回府,便也認爲只要自己買匹馬,馬兒就能送自己回家。
費勁跟她解釋清楚就算買了馬也回不了家時,女孩小臉皺起,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正當應封誥猶豫該把女孩送到哪時,突然食肆裏闖進來一夥人。
其中領頭的一身藍褂,留着八字鬍。在大堂裏掃視了一圈,視線鎖定在女孩身上,怒目圓瞪,大喊道。
“就是她!給我抓回去!”
一羣拿着棍棒的人衝過來就要去捉小女孩,卻被一柄長劍攔截。
“什麼人!別礙事!”來捉人的一個大漢吼道。
應封誥臂肘抵在桌上,橫劍側身,恰好將女孩擋在身後。
“你們又是哪條道上的?抓一個小乞丐幹嘛?”
大漢呵斥:“與你無關!讓開!”
應封誥不讓:“這小乞丐偷我東西,她不能走。”
八字鬍男人見有人壞事,便走上前來:“她是我家偷跑出來的新娘子,抓回去有什麼不對嗎?小子,勸你少管閒事。”
“新娘子?!”應封誥一挑眉,上下打量男人一番,臉色複雜:“你這…老牛喫嫩草都過分了。”
八字鬍男人眉毛一豎:“誰說是我的了!是給我家兒子買的媳婦,你這小子還不讓開!”
“哎呀哎呀,看你穿的人模狗樣,怎麼給兒子尋個小乞丐當媳婦。令郎還真是心急啊,這麼怕找不到好人家?”應封誥屁股一點都不帶挪的,眼中含笑陰陽怪氣。
這明晃晃的挑釁可把男人氣得不輕,鬍子都要炸起來了。叫喊着動手,旁邊的壯漢立刻就要揮棒敲來。
眼看木棒就要捱到頭頂,應封誥眼皮都不跳一下。
只見一道冷光,壯漢手中的木棒被整齊削去了大半,一下子打了個空。
危衡收回游龍,皺着眉頭站起身,眼底寒芒直刺每一個打手:“誰若敢再傷他,便取爾等血骨養我神劍。”
一時間無人敢言,應封誥轉頭看了眼危衡,心底想着。好像從今早醒來後開始,危衡的情緒就一直很緊張,尤其是事關自己安危時,幾乎沒什麼耐心。
但不能放任危衡把這羣人殺掉,應封誥見這夥人被危衡唬住,眼珠一轉開口道。
“咳咳,各位不好意思,我這同伴性子急,但他向來說一不二。各位最好謹慎些,免得到時我也攔不住他,鬧得慘案可不好看咯。”應封誥笑意滿面,卻讓人感覺不到半分和善之意。
那八字鬍男人見狀,已經心生退意。留下句你給我等着之類毫無意義的狠話後,便帶着大夥人匆匆離開。
方纔那夥人闖進來時就已經把大堂內爲數不多的客人嚇跑,眼下這食肆更是清冷。不過也正好有個清淨之地。
危衡繞過方桌到應封誥身旁,哪還見得丁點方纔的一身冷氣。
危衡手掌探上應封誥脖頸的紗布輕撫,俯首查看傷處眉目溫和:“可有痛處?”
“你太緊張了,我沒事,別把我當易碎品。”應封誥笑了笑坐正身子,挪了挪屁股身旁給危衡讓出個位子。回頭對女孩說:“他們怎麼說你是他兒媳婦?”
“他家兒子前些日子死了,這小啞巴被賣進去配冥婚呢!”回答應封誥的是食肆跑堂大姐。
應封誥眨眨眼:“姐姐認得他們?”
跑堂大姐給他們端上酒菜:“何止是認得,那穿着藍褂子的,是這崧城的馬商。每年都有好些你們這種江湖俠士來往,都照顧過他家的生意。”
“咦?這不是我們點的酒菜。”應封誥說。
跑堂大姐豪爽笑笑:“送你們的,多謝二位幫我們趕跑鬧事的傢伙。”
“舉手之勞而已,謝謝姐姐了。”應封誥一怔,隨即笑彎了眼:“對了,就算那馬商死了兒子,也不至於找她這麼小一個啞巴配冥婚吧。”
大姐說:“這崧城在武林盟腳下,雖說來往人士魚龍混雜。但對女子來說,也算是一方可以尋求庇佑之地。所以有好些不如意的女人跑來崧城,就算攀不上武林盟的路子,也好尋個有拳腳功夫的夫家,討個安寧。”
“那馬商只是有些錢財,沒什麼靠山,怕招惹麻煩,自然不敢隨便拐騙當地女子。”大姐長嘆口氣,伸手輕輕揉揉女孩發頂,繼續說道。
“最終只能找像她一樣,無依無靠的孩子了。這孩子好不容易逃出來,我家掌櫃的看她可憐,還給過她喫的。”
應封誥看着不敢擡頭的小女孩:“承平盛世,竟也難有一處安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