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蛇氣喘吁吁,身上的繃帶滿是污穢,銀白的頭髮溼漉漉貼在頭皮。他懷裏摟着應封誥,擡頭看一眼山崖邊搖搖晃晃的樹藤。
剛纔若不是有那根樹藤,他恐怕就要和應封誥一同摔死了。
一直躲在暗處的銀蛇見王廻被殺,危衡中毒,應封誥處於深淵邊緣命懸一線。
銀蛇心裏發涼,他沒想到容奇居然會對玉狐下殺手。
雖然他不知道玉狐和守護者是什麼關係,但看得出來他是守護者很重視的人。
若是等危衡醒來發現玉狐死了……銀蛇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個一夜剿滅神劍冢的身影,不由打了個冷戰。
銀蛇連忙繞路跑到山崖另一邊朝下方探頭看,深不見底,石頭丟下去連個迴音都沒有。
玉狐只是一個人類,掉下去必死無疑。
銀蛇嚥了咽口水,仔細一看,發現懸崖並不是一直到底的。山崖邊有一些凸石,雖然只是一些碎石,但勉強可以當做落腳點。
銀蛇作爲劍靈,而且是輕劍劍靈,自然身手不凡。平日只是一直懶得動彈才顯得行動緩慢。
時間緊迫,銀蛇立即躍身跳下山崖,踩着碎石几番借力,落在一處較大一些的平石上。
仰頭看去,只能隱隱約約看到懸崖之上的人影晃動。
不一會兒,站在懸崖邊的人被推出,直墜而下。
銀蛇看準時機,一把接住掉下來的玉狐。但衝擊力太大,銀蛇只是身手敏捷,力量並不算強。
被玉狐落下的力量撞得後退,腳下不大的平石一下子變得狹小,銀蛇身子歪了歪勉強站穩。
但還沒鬆口氣,只覺腳下一顫,脆弱的平石碎裂。
兩人再次跌入深淵。
生死關頭,銀蛇捉住了樹藤。
雖然最終還是狠狠摔在地上,但有了這份緩衝,總算是保住一命。
銀蛇看着手心,繃帶破碎,掌心被樹藤磨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勒痕。
加上因墊在玉狐身下,摔得渾身疼的要命。
他長嘆口氣,將玉狐胸口的利刃拔出,脫下衣服。撕下自己衣服裏乾淨些的繃帶,裹住玉狐胸口最爲嚴重的那道劍傷。
“我盡力了,你一定要活下來。你要是死了,守護者會瘋的,神劍冢的慘劇會再次重演。我還不想死,玉狐,就靠你了……”
銀蛇嘀嘀咕咕着,將自己的本體劍插在應封誥腰帶上。
隨後銀蛇暈倒在地,身上泛起銀白微光,化爲一道劍光鑽進銀蛇劍柄上的圖騰中。
他消耗太大,需要回到本體沉睡休養。
應封誥倒在一塊圓石邊,雨水澆灌而下,使旁邊河流的水位也上漲幾分,河水漫過應封誥腳底。
河岸的泥土被大雨沖刷的鬆軟,應封誥的身子緩緩滑入河水中。
湍急水流帶着應封誥奔走而下,應封誥在水中浮浮沉沉,身上的血污混入河水中。
很長一段時間,應封誥一直都沒有活着的實感。
若說這裏是天界,未免太過寒冷;但若說是冥界,也太過真實;或許這裏哪兒都不是,只是自己臨死前的一瞬黃粱夢罷。
應封誥從水中爬上河岸,劇烈咳嗽着,吐出肚子裏混雜着血沫的河水。
長時間被冰冷的河水浸泡,應封誥身子已經麻木,幾乎沒有了感知。也感覺不到了身上的傷痛。
應封誥環顧四周,沒有屍體,沒有殺手,也沒有危衡。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應封誥雙目無神。
感知不到自己的身體,視野之內看不到任何活物,耳邊只有嘈雜的水聲。一瞬間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不知道該往哪去。
應封誥扶着樹幹靠坐着,這才發現自己胸口纏着的繃帶,以及腰間那支熟悉的銀蛇劍。
“銀蛇劍怎麼……”應封誥伸手摸向銀蛇劍。
神劍即便是泡在冷水中這麼長時間,也始終保持着它自身的溫度。
相比冰冷的河水雨水,這一份溫度竟顯得有些暖意。應封誥終於體會到除了麻木外的第一個感受,指尖傳來的溫暖。
應封誥看着劍上圖騰出神許久,如果這是自己編織的,死前的最後一場幻夢。
那至少……他想再見見危衡。
應封誥深吸口氣,強撐着站起身邁開沉重的步伐,漫無目的的走着。他甚至連本能都無法依靠,只是隨意地走着。
直到繞過一顆粗壯的松木,應封誥突然腳步一頓,逐漸瞪大雙眼。
他看到,就在山坡之下,有幾個黑衣蒙面人迅速經過。
天外天?!
爲什麼會在這兒?!
應封誥下意識地躲在樹後,探出半個腦袋看去。
那個將他推下深淵的蒙面人,站在一個小木屋前,和同伴說着什麼。然後帶着其他人離開。
只留下了那一個蒙面人進入屋內。
危衡是被他們帶走的,那會不會……他現在就在那屋子裏?
應封誥感覺心跳在加速,血液迴流,身上逐漸有了溫度。麻木的思緒也開始活泛起來。
那羣蒙面人空着手離開,危衡很有可能就在那個屋裏,而此時,屋裏只有那一個蒙面人……
應封誥握緊腰間銀蛇劍,待蒙面人紛紛離開後。自樹後踏出,從這個山坡下去是最快的路線。
但…這山坡可不低,而且很是陡峭,下過雨的土地極易打滑。
應封誥咬牙,他不想繞路,不想等,他現在就想立刻見到危衡。
一步踏出,應封誥躍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