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相對於那些恭恭敬敬的討生活之人,武侯卻也是一種特殊的職業,他們大多出身市井,遊手好閒慣了,幹不了那種恭恭敬敬的氣力活,也沒有本錢盤個鋪子,僱幾個夥計,做那迎來送往的生意人。
可武侯也是人,也要養家餬口,而隨着年歲見長,討了婆娘,娃娃落地,一個個張着嘴巴都要喫食,沒奈何之下只好捨棄了悠閒的日子,屈身公門之幹起了武侯。
武侯非官非吏,甚至都算不公人,只是官府爲了維持坊市的治安,而臨時僱傭的人員。
每月不過是按時發點錢糧,有了大批廉價的打手,看不順眼的時候還可以隨時開除。若有了不妥之處,亦或是哪裏出了紕漏,還可以一推乾淨,將武侯拉出來當作替罪羊,去承擔官的問責。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各地的州縣都是這麼幹的,包括神都和長安也不例外。
因爲武侯都是臨時僱傭的,並非官府建制之內的正式官吏,而他們以前混跡市井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有些惡跡,留下不少惡名,將其拉出去做替罪羊繩之以法,大可對外聲稱是秋後算賬,還可以引來升斗小民拍手稱快。
由此看來,武侯地位卑賤,薪俸也低,且是個高危職業,隨時都有可能被賣,但卻從來不愁招不到人。
也許是年少無知時,混跡市井之的人太多了吧!而一旦有了惡名,又養成了遊手好閒的惡習,縱觀人世間,還有什麼地方能容納他們?
也因此,武侯也被稱之爲不良人,連武侯的頭子也成了不良帥,不良人,不良帥,也真是絕配。
武侯之也分成三六九等,譬如眼前在坊門前巡夜的這幾個,是剛剛入行不久的不良人。
他們只認識本坊的小不良帥,對面的大不良帥從未謀面,更加談不見過揚州刺史了!
而今,卻見到一大羣人各執武器浩浩蕩蕩的夜行,是宵禁爲無物,不僅不知悔改,反而竄出來一個矮矬子,絲毫不知自家醜的嚇人,卻趾高氣揚地大罵武侯……
特奶奶的,是泥人也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剛剛入行不久,還沒有磨去棱角的市井兒?
你特孃的確定你不是在找死嗎找死嗎找死嗎?
經過短暫的慌亂以後,幾個武侯站穩了陣腳,彼此對視,忽然相對而笑,且不斷呶嘴和擠眉弄眼,模樣看去十分下賤。
其兩名年紀相仿的武侯手把着手,搖搖晃晃走到了那矮矬子跟前,擠眉弄眼一番,其一人戲謔地說道:“矮矬子,我說你丫的誰呀?大半夜的不挺屍,跑到這來裝鬼嚇唬人,你煩不煩呀?老子告訴你,趁着老子還沒有發脾氣,趕緊得哪來的滾回哪去,否則,惹惱了老子,打出你的黃子來,保管讓你娘子都不認識你!”
那五短身材之人聞言勃然大怒,三綹山羊鬍子無風自動,大鼻子一聳一聳的,小眼睛裏都快噴出火來。
他一怒之下,順口喝道:“你們坊子的不良帥呢?死哪去了!”
“不良帥?”另一個武侯撇撇嘴,不以爲然地道:“咱們不良帥何許人也?也是你個矮矬子想見能見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個。”
“哇呀呀……”那人給氣個倒仰,也不管是不是在崔刺史面前失儀不失儀,頭都沒回,將手高舉用力一揮,大聲喝道:“來人啊,給我打!狠狠地打!”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一大羣武侯呼啦一下全都衝前來,將那幾個巡夜的武侯給團團圍住,一摸腰刀,卻忽然愣住。
老大說的可是打,狠狠地打,怎麼打都行,但卻沒有說殺呀!可咱們隨身只帶着腰刀,怎不能拿刀將他們給砍死吧?
雖然說但凡是做武侯的以前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好鳥,可也是欺負欺負商家收點這費那費的,頂着天是見着看得過眼的婆娘,口花花一番,順手掐點油,但是,天地良心,可都是沒有殺過人的。
而今,要他們拿刀砍人,還真是下不了手,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哥幾個也是武侯,這自家人砍自家人,唱的是哪一齣。
可市井之從來不缺大才,立馬有頭腦靈活的想出了對策,連着刀鞘一起當短棍用,對着那兩個倒黴蛋劈頭蓋臉一頓臭揍。
衆人一看,會心一笑,紛紛有樣學樣,掄起刀鞘揍人。
有那年紀大的還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叫你們嘴巴臭!叫你們嘴巴臭!叫你們有眼無珠……
那是誰不知道嗎?咱們揚州城不良人的老大,老大的老大,管轄全城大大小小的不良帥,也是你們能辱罵的嗎?
該死的小子,怎麼那麼不長心呢?的確該揍,揍一頓長點心,以免哪天惹了大禍事,連累了全家人……”
“哦……啊……我說爺爺們輕點,咱們都是一家子人,差不多行了,啊……”被湊的武侯眼噙着淚,大呼小叫的悽慘無,連連哀求討饒:“哥哥們,爺爺們,小的冤枉呀!小的哪裏知道他老人家是咱們老大的老大?
不敢說假話,是真不認識啊,求你們了……”
老大沒有發話,揍人還在繼續,沒有人敢私自停下。
可不能停,不等於要下死手。武侯們彼此之間下手都有分寸,別看一個個刀鞘高高掄起,可落下時有多大的勁道可是他們說着算了。
一邊揍,一邊還在低聲呵斥:“臭小子,怎麼不慘叫?是不是嫌老子下手不夠狠?尼瑪,演戲都不會,也不知道腦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裏面的學問大了!
老大下令讓你揍人,你也下手揍了,可被揍的卻安然無事,一臉享受的模樣,你們把老大當傻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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