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厭春宮 >第二十四章 湯泉中的自白
    她取了釵子,一頭長髮潑墨似的披散在身後,沒急着下水,蹲在湯泉的邊上,雙臂環抱着膝蓋,獨自出神。

    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連往日簌簌的風聲似乎都停歇。

    周旖錦微咬着脣發愣,許久,心底細細麻麻的痛楚慢慢涌上來。

    她腦海裏全是白日裏魏景看胡懷瀠的眼神。

    即便刻意掩飾了,那其中遮掩不去的狂熱和癡迷依然深深刻在她記憶裏,那是她從未在魏景眼裏見過的眼神,任何虛僞假意都沒有,一點一點地蠶食着她心底的柔軟。

    思緒回到初見時那草長鶯飛的四月,曾經被他抱在懷裏,一聲聲喚着“錦兒”的柔情已恍如隔世。

    哪怕如今已得知真相,面對魏景心中只剩下怨與恨,但這三年多的心動與付出仿若一場幻夢,不經意間刺痛着她,讓她明白自己曾經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奢望有多可笑。

    回過神來,水已經涼了大半,周旖錦不願半夜再叫人換水,於是淌着水走進去。微涼的水溫激得她身上一顫,腦海中那些哀愁的想法也漸漸消退。

    周旖錦恍然醒悟,她纔不到二十,方出閣的年紀,怎麼如今活得像是個深宮中的怨婦一般?

    左右自己再不得魏景喜歡,也是名義上的六宮之主。

    想起魏景來鳳棲宮看她時心中不悅卻強撐出的微笑,周旖錦勾起脣低頭輕輕笑了一聲,手指撥弄着水面的花瓣,再不願想那些令她頭疼的事。

    那畔,胡懷瀠剪了幾次蠟燭,心跳得厲害,同樣毫無睡意。

    自己的容貌出身並不出色,本以爲在亂花漸欲迷人眼的選秀中只是滄海一粟,可情形卻在一日之間天翻地覆。

    人人皆知冒犯皇帝是死罪,自己也並無過人之處,可爲何,她被留了牌子?

    是皇上寬容大度,寬恕了她,還是因爲喜愛陳氏,聽聞了她與陳氏的爭執,要將她留在宮中慢慢磋磨?

    正想着,忽然一陣珠簾撩動之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胡懷瀠倉惶轉頭,入目是一高大的男子,身着明黃色龍袍,那龍袍上張牙舞爪的刺繡熠熠生輝,亮得刺眼。

    見她愣在原地,魏景輕笑,眼神一刻也離不開她的面容:“怎麼,不歡迎朕來嗎?”

    胡懷瀠急忙整理衣衫,跪在地上,低着頭,聲音有些激動的顫抖:“臣、臣妾見過皇上。”

    第二日,周旖錦看着養心殿送來的秀女擬定封號,紅潤的嘴脣微抿。

    昨夜冷清了十幾年的翠微宮破例叫了三次水,轟動了整個後宮。

    早上請安時,陳之雙的臉黑的嚇人,卻也只能咬牙切齒向胡懷瀠道恭喜。

    請安過後,周旖錦留了鄭晚洇在鳳棲宮中。

    鄭晚洇與陳氏一樣生的明豔動人,柳葉眉微微挑起,長髮高束,但因出身武將之門,一舉一動之間,絲毫不小氣,帶着一種張揚肆意的灑脫。

    周旖錦吩咐桃紅去取鳳印,房間內只有她與鄭晚洇二人:“皇上向來是守祖宗規矩的人,如今卻爲了越級冊封胡氏,整一批秀女都擡了名分,實屬不易。”

    胡氏被破格升爲美人,爲了顧及陳氏和鄭老將軍的面子,陳之雙和鄭晚洇都封了婕妤,賜居一宮主位。

    “能沾胡美人的光,再好不過。”鄭晚洇對此似乎並無什麼想法,“皇上寵幸誰,臣妾毫不關心,只希望娘娘能賜我一個清清靜靜,離衆人遠些的宮殿,了卻殘生。”

    周旖錦皺眉:“你的意思,原本並不想入宮?”

    鄭晚洇托腮沉鬱了片刻,難掩心中怒火,直言道:“臣妾對爭寵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只是因爲那不知好歹的刑部侍郎二子總是上門糾纏,我父母利慾薰心,只有祖父疼我,若不入宮,必定是要嫁給那惡人了!”

    刑部侍郎二子在京城裏惡名昭彰,此人喫喝嫖賭無惡不作,卻無奈有個極寵兒子的爹,想不被其糾纏,只得遠遠躲避。

    “無妨,有本宮在一天,定會護着你日子清閒的。”周旖錦低眉淺笑,她喜歡鄭晚洇在她面前毫不遮掩,坦誠相待的性格。

    鄭晚洇笑起來,高興的恨不得抱着周旖錦轉兩圈:“娘娘對我真好!”

    文婕妤被打入冷宮後,周旖錦身邊一直沒有可心的友伴,鄭晚洇熱情活潑,感染的周旖錦心情也極佳,拉起她的手,笑道:“以後你我姐妹相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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