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厭春宮 >第七十二章 微臣給娘娘請罪
    “皇上,臣妾願第一個獻醜。”陳之雙從人羣中走出,在魏景面前拜了一拜。

    春日宴的表演向來是慣例,衆人都仔細籌備,只爲了此時令人眼前一亮。

    有這個臺階下,場面氣氛緩和許多,魏景點了點頭,陳之雙便款款走上臺。

    “月落烏啼月牙落孤井……”

    她準備的是一首《聲聲慢》,陳之雙自幼隨祖父生長在江南,一首吳儂軟語直唱的人渾身都發酥,魏景也立刻被她吸引心神,隨聲打着拍子,渾然忘了方纔的不悅。

    另一邊,胡懷瀠抱緊懷中的琵琶,臉色緊張地隨宮人行到後方。

    宴席上表演的順序都登記在冊,以便管理,胡懷瀠指尖顫動着,在冊子上緩緩落下自己的名字。

    這些天她只要是清醒的時間,無不在勤學苦練,模仿昭明先皇后的姿態,又有貴妃娘娘指導,她深知自己能否得寵,便看這一曲了。

    不知等了多久,前方念冊子的小太監終於開口:“下一位——”

    胡懷瀠一顆心激動的都要跳出胸腔,抱着琵琶往前走了步,忽然魏景身側,一個身影站了起來。

    白若煙找準時機,附身在魏景耳邊說道:“皇上,臣妾今日練習書法小有成就,您可願一看?”

    “哦?”魏景有些喫驚,猶豫了一會兒,看着白若煙自信的眼神,還是說道:“好,你且一試。”

    他雖不滿白若煙平日裏胸無點墨、不守規矩的言行,但心裏還是希望她能得到衆人的認可,不負他在朝堂上力排衆議的努力。

    “胡美人,您稍等。”胡懷瀠剛要踏出的步子被攔住,擡起頭看着已經走上臺的白若煙,一陣不安的情緒緩緩從心裏溢出。

    “丟人現眼!她當真會書法不成?”瑤妃對白若煙的表現不屑一顧,哼了一聲,語氣裏飽含酸意:“皇上還真是偏袒她,方纔都這樣出醜,還給她機會。”

    魏景斜眼看了一眼議論紛紛的幾個妃嬪,一言不發地望向臺上,目光順着筆尖停在墨字上,忽然猛的一驚。

    這是——飛白書?

    魏景呼吸顫抖着,眼神死死盯着白若煙落筆的手。

    看着宣紙上的墨跡,他頭腦發昏,霎時彷彿時光倒流,他還是從前那個不受寵的皇子,府邸里門庭冷落,他在演武場練劍,沈秋月在紫藤廊架下執筆提書,二人眼神相觸,默契一笑。

    記憶裏紛飛的紫藤花瓣凋零,魏景怔怔地望着白若煙,連睫毛都不願眨。

    直到最後一個字徹底收鋒,他忍不住激動的心神,什麼天子威儀都拋在腦後,淚溼眼睫,猛的衝上臺抱住了白若煙。

    白若煙也沒想到效果會這樣好,只能順從地將雙臂環繞住魏景,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他細細的呢喃:“秋月……”

    沒事的,她已經成功了。白若煙強壓住心裏的難受,手掌輕輕拍了拍魏景的肩膀。

    魏景公然摟抱白若煙,底下一片譁然,面色各異。不知情的議論紛紛,認得那飛白書的更是如同見了鬼不肯相信。

    唯有周旖錦早知道此事,並未太過喫驚,垂眸輕聲咳了一聲,將魏景的思緒打斷。

    魏景回過神來,心知自己失了禮法,踉蹌着腳步從臺上退下來,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恍惚。

    他心神一動,一把拉起白若煙的手,便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畢竟是九五之尊的皇帝,無人敢置喙,白若煙昂首與魏景並肩而行,二人往後院走,腳步踏過新漆的門檻,每一步都踩在一旁的胡懷瀠心裏。

    她渾身失力,彷彿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琵琶擱在手邊,尋了身旁一個青石臺階坐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胡懷瀠揉了揉痠痛的肩膀,正要起身,忽然發現面前一個男子高大的身影。

    蕭平一身青色衣衫站在檐下,負手執羽扇,脣角微彎,風流無拘。那溫潤的眼眸似含着潺潺春水,目光如羽毛般落在她身上。

    他緩步走近,身子落下的一片陰影將胡懷瀠籠罩起來:“小姐,今日陽光正好,您不去踏青,在這處做什麼?”

    胡懷瀠在衆后妃中位份不算高,方纔爲了上場表演特意換了衣裳,混在一衆世家小姐中也不顯得突兀。

    她仰起頭,看清眼前男子,眼眸如小鹿般眨了眨,頓時羞的滿臉通紅。

    想到蕭平將她錯認成前來赴宴的名門貴女,胡懷瀠霎時間緊張起來,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聲音細若蚊蠅:“本宮……”

    “什麼?”四周嘈雜,蕭平沒聽清她的話,微微湊近了些,男子帶有侵略性的氣息登時將胡懷瀠整個環繞住。

    她顧不上那麼多,伸手輕輕在蕭平肩上推了推,囁嚅道:“公子認錯人了,本宮是翠微宮胡美人。”

    胡懷瀠語速很快,說完這句話,耳根紅的要滴血,不等他迴應,轉頭便逃跑了。

    蕭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着臺階上她落下的琵琶,呆滯了好一會兒,忽然又輕輕一笑。

    “微臣給娘娘請罪!”遠遠的,他聲音追隨着胡懷瀠的裙角,漸漸消散。

    廂房內,白若煙輕解羅裳,小意坐在牀邊,靠在魏景身上,聲音嬌柔:“皇上,臣妾服侍您好生休息。”

    天賜良機,她今日勢在必得,定能承寵。

    “慢着,”魏景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慌亂。他深深看了白若煙一眼,沉吟片刻,向小福子道:“去取紙筆來。”

    “……什麼?”白若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宣紙已經鋪在桌上,她才恍然大悟——魏景與自己共處一室,竟只要她給他寫飛白書!

    前些日子魏景也曾召過自己侍寢,可卻是讓她身穿昭明先皇后的舊衣,坐在椅子上,讓他作畫。

    白若煙雖能接受自己是個替身,可這樣反覆,未免覺得太過屈辱。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從,一直寫了半個時辰,白若煙揉了揉痠痛的手腕,決心不能再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

    她早有謀劃,三兩下便解了自己全部的外裳,只餘一件中衣,目光盈盈含淚,直白問道:“嬪妾心愛皇上,可皇上爲何不願寵幸嬪妾?”

    這樣梨花帶雨的姿態加上昭明先皇后的身體,無異於在魏景脆弱的心絃上火上澆油,果然奏效。他臉上有幾分驚慌,倒退兩步,閉着眼,雙眉間顯出深深的溝壑。

    魏景聲音有些啞,看了小福子一眼:“出去。”

    小福子心中大喜,乖順地關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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