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周旖錦要來,那幾個官兵立刻跪下行禮。
“怎麼只有這幾桶?”看到到眼前場景,蘇新柔臉色立刻凝重起來,驚訝道:“這點粥連一半人的分量都不夠!”
“公主恕罪,”那官兵也是無奈,頭埋在地上的沙塵裏:“皇上批下的銀子實在不多,能做出這幾桶已是不易。”
“先起來吧。”周旖錦看着遠處源源不斷涌進來的流民,輕聲道。
這不到十桶清粥,甚至還趕不上魏景所乘轎輦中一塊小小珍珠的價錢,想不到他裝模作樣出行一趟,排場做得忒大,可落到實處,卻又潦草應付。
周旖錦神情沉鬱,又道:“再去煮些送來,這一路,要每個人都能領到,帳都記在本宮頭上便是。”
“還有本公主,也出一份。”蘇新柔連忙跟着說道。
那官兵一愣,一次施粥花的銀錢也罷了,若一路上每次都如此,所耗費金錢,哪怕是對私庫充裕的周旖錦而言,也不可小覷。
“娘娘,此事要向皇上稟告嗎?”他猶豫問道。
周旖錦搖搖頭:“不必了。”
“是。”官兵立刻吩咐下去,回來時腳步還有些虛浮。
外人都說貴妃娘娘大權在握,是宮裏最殘忍刻毒之人,卻沒想那麼多伴駕的達官顯貴,唯有她對這些潦倒流民沒有避之不及,甚至懷着此等善良心腸,體恤民生。
正說着,耳邊的嚷嚷聲愈發大了,原是棚子裏的一角已開始施粥,衆人如入了水的魚一般彼此推搡着往那一點涌去,幾個個子矮小的流民在其中被踩倒,但人們彷彿視若無睹,徑直從他們身上踐踏過去。
可這話語毫無信服力,輕飄飄便在空中散去了,甚至引來幾個人翻着白眼側目而視。
周旖錦眉眼間涌動着晦暗的情緒,瞭然於心。
走在最前面的都是身強力壯的大漢,將那粥邊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從裏面出來之人當場便將官府免費的清粥高價賣出,賺的盆滿鉢滿——而那些真正身體虛弱、食不果腹的飢餓之人,根本無力撥開這層層人海,只能在邊緣處眼巴巴舉着破了角的髒碗,臉上渾然是麻木又痛苦的神情。
正是心急如焚之際,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周旖錦扭頭一看,竟是魏璇帶着一隊人馬,徐徐往這處趕來。
他方纔聽人說貴妃娘娘親自前去視察施粥,擔心她安危,便急匆匆趕來。
“娘娘和公主怎麼來這兒了?”魏璇翻身下馬,看見周旖錦時,神色怔了片刻。
周旖錦身上穿的是路上叫柳綠買的民間的粗布衣衫,渾身幾乎毫無裝飾,卻顯得格外清麗脫俗。
可貴妃娘娘金尊玉貴,怎可被這世間髒污沾染分毫?魏璇的目光驟然一沉,正要勸她回去,卻看見周旖錦臉上揚起笑意,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