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厭春宮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等我回來
    入夜,喜燭高高燃着,赤紅的燭淚順着金漆的龍鳳呈祥紋樣緩緩滑落,清澈的月光自鏤空窗櫺灑落於梨花梳妝檯上,牀邊重重綃紗帷幔翩然而垂,簾勾上精美的香囊隨風搖曳,嫋嫋香氣縈繞滿室。

    周旖錦的視線被蓋頭所遮擋,混沌陷入一片火紅之中,一整日戴着沉重的鳳冠令她身子有些疲乏,但她仍端坐在牀沿,眉間明亮的珍珠沒有絲毫晃盪。

    不過多時,門邊傳來“吱呀”一聲輕響,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她面前停下,片刻後,周旖錦眼前便恢復了光亮。

    只走了短短几日,鳳棲宮內的模樣卻變了不少,像是重新裝飾過,入目皆是極盡奢華,寶石珠玉隨處可見,夜明珠淡藍色的熠熠光輝如水一般流淌着。

    “子瑜。”

    周旖錦仰起頭,面前是魏璇棱角分明的輪廓,目光看向她的一瞬間,那雙幽深的眸中掩不住驚豔的神采,凸起的喉結亦無聲地滾動了一下。

    周旖錦生的本就俏麗,今日又仔細描了妝,橘黃色光影流轉,頗有種粉膩酥融的嬌俏味道。

    她看着魏璇,嫣然一笑,問道:“這麼快便來了?”

    “嗯,怕你等太久。”魏璇身穿制式繁複的吉服,手中拎着大紅的蓋頭,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在周旖錦身前遮出一片陰影。

    “餓了吧,你一日都未喫什麼,”魏璇舉起胳膊,向她展示手中油紙包的小食,看着周旖錦略帶猶豫的神色,勸道:“你我如今都是夫妻了,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

    “是有些餓了,”周旖錦羞赧垂眸,正預備站起身,魏璇卻忽然又向前靠近。

    他渾身染了濃烈的酒意,嘴角溫潤的笑卻如這春夏之交的涼風一般令人心醉神迷。

    魏璇灼灼目光在周旖錦紅潤的脣瓣上凝視了片刻,懾人目的鮮豔,使他忍不住輕輕吻了下去。

    周旖錦鳳冠上長長的珠飾顫顫晃動起來,泠泠的脆響,使安靜的空氣中驟然添了一抹旖旎。

    “錦兒,我也餓了。”魏璇的聲音略微含糊,脣齒間勾纏着,好一會兒才放開,他低頭望着她,眼尾綴着一點微醺的暈紅,熾熱的目光隨着短暫的吻漸漸平息下去。

    周旖錦起身走到桌邊,吃了幾塊魏璇帶來的糕點,他亦步亦趨地跟過來,溫熱凌冽的氣息一瞬間覆壓上來。

    “你喝醉了?”周旖錦抿了下脣,轉念一想,他身爲天子,若不是自己心甘情願,賓客羣臣哪一個敢這般向他灌酒。

    “錦兒,我今日真是高興極了。”魏璇笑起來,並未反駁,只是在她身邊坐下,又道:“這鳳冠太沉,我替你取下來。”

    說着,他便擡起手,不一會兒的功夫,金釵玉飾便通通被取下,周旖錦柔順的長髮如瀑布般垂下,些許落在魏璇的手背,光滑而輕柔的觸感,所到之處撩起一層戰慄。

    魏璇的呼吸忽然有些重,像是爲了掩飾什麼,將桌上的合巹酒舉起,遞到周旖錦面前,她便微微向他靠近。

    二人的動作皆小心翼翼,杯中酒液飲盡了,魏璇便笑起來,擡手將她脣瓣上點滴的溼潤拭去。

    “從今往後,你我便是夫妻了。”他鄭重地拉起周旖錦的手,臉頰不自主泛起紅暈。

    魏璇素來自詡酒量不錯,縱使今日喜不自禁,無度地飲了許多賓客敬來的酒,也不足以令他心志迷失,但看着眼前周旖錦姣美的容顏,他忽然覺得自己是真的有些醉了。

    他心心念念憧憬的女子,如高懸於天穹的日月,曾在他那如無盡的暗夜般的世界落下璀璨的光彩,他並非光明磊落之人,逐漸生了貪戀的心思,一半搶奪一半祈求,使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他始終堅信,從前魏景不能許諾的,他都可以給她。

    許是蒼天有眼,終有一日周旖錦成了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錦兒,你好美。”似乎乘着酒意壯膽,魏璇平日裏拘謹的言辭也沒了把守,他眉眼間是抹不去的溫柔,那股執着的情意,又顯出熱烈。

    他伸手將一旁簾勾輕輕一扯,翻身便依到她身邊:“你今日的樣子,我記一輩子都不爲過。”

    這直白的話語令周旖錦耳根羞紅,她身子往裏靠了些,纖細的手指落在魏璇腰間,軟言道:“還未更衣,你別鬧。”

    魏璇脣邊的笑意更濃了,掌心覆住她不安分的手,不一會兒的功夫,二人身上的吉服便層層疊疊落在一邊,魏璇正欲翻身,周旖錦手中勾着的明黃色錦帶卻忽的一轉,使他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他微微屏息,由着她胡鬧,片刻後,女子溫熱的聲音落在濃濃夜色裏,尾調酥軟,輕而易舉捅破了窗戶紙。

    “夫君。”

    魏璇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猛地撞了一下,幾乎要跳出胸膛,他呼吸急促地忍耐了一會兒,忽的反手將周旖錦纖細的手腕一握,隨後身子便壓上來。

    錦帶飄搖着落到地面,周旖錦仰頭看着魏璇窘促的神色,眉眼間染了幾分狡黠的得意。

    她雙臂攬上魏璇脖頸,使他靠的更近,二人的呼吸幾乎糾纏在一起時,她便又輕輕在他耳邊喚了句“夫君”。

    魏璇覺得自己快瘋了。

    他渾身燙得厲害,可奈何周旖錦懷着身孕,又只能作罷,一時焦急,使得脖頸都染上微紅。

    “錦兒……”魏璇潮溼的眼眸中像是盛着漫天繁星,定定地凝視了她片刻,隨後輕柔的吻緩緩落於她臉頰。

    周旖錦被他逗得笑起來,頰邊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伸手推他道:“子瑜,癢……”

    魏璇的呼吸頓了一下,手掌安撫似地輕拂過她白潤的側臉,少頃,他的脣順着周旖錦脖頸單薄的肌膚刮蹭而過,再向下滑,如狂風掠過林稍,枝葉隨着濤聲瑟縮,每一次觸碰都勾起隱隱的顫慄。

    不知過了多久,周旖錦全身幾乎都已被魏璇的吻攻城略地,她白皙的肌膚中不可遏制地泛起粉紅,溼漉漉的眼神半是嗔怪、半是嬌怯,宛如含苞待放的芙蓉。

    魏璇終是心滿意足,脣邊挑起淺笑,在周旖錦身側躺下,灼灼的目光像是捕獵的網,柔和地將她籠罩起來。

    “對了,這個給你。”他想起什麼,在枕下搜尋片刻,向她展示手中之物。

    周旖錦看着眼前光華流轉的銅製之物,驚訝地瞪大眼,問道:“虎符?”

    “嗯,”魏璇一邊回答,一邊將那虎符放入她手中:“我走後,朝中事務由丞相和六部代理。京城中尚留有些兵力守衛,我左思右想,所有人中,我唯一信任的只有你。”

    周旖錦的呼吸微滯,半晌才點了點頭。虎符金屬的質感冰冷堅硬,握在手中像一塊赤鐵,她似乎嗅見其中象徵權力的血腥的氣息。

    她躊躇了一下,說道:“子瑜,自古以來女子不得參政,哪怕是皇后也……”

    “我說可以,就可以。”魏璇忽然打斷她的話,神色略有幾分凝重:“我已和他們交代過,我此去京城裏若有朝政大事,準你一併入太和殿議政,若平安無事,這虎符你留着防身也好。”

    他緩緩嘆了口氣,又道:“這半年來我雖勵精圖治,但朝政弊病仍餘,尤其是那四皇子,仗着我一時忌憚留他性命,近日手腳是愈發不老實,你切記留意些,有什麼動靜便傳信於我。”

    魏璇既這樣說了,周旖錦也不再推拒,鄭重地點了點頭,許諾道:“子瑜,我會替你守好這江山。”

    “我早知道,錦兒巾幗不讓鬚眉,”魏璇寬慰地輕撫着她的發,聲音低沉:“錦兒,等我回來。”

    周旖錦脣瓣微抿,說道:“你不許同從前那樣匆急歸來,若再這般,以後不許你進門。”

    “錦兒哪裏捨得……”魏璇輕輕笑起來,溫熱的吻又落於周旖錦脣上。

    光陰荏苒,一轉眼魏璇已走了半月有餘。

    周旖錦的身孕如今還未顯懷,魏璇特意叮囑的安胎藥卻一碗不落地喝進去,太醫每次前來診脈,臉色都會比上回輕鬆不少。

    “娘娘,有使臣傳信來。”柳綠從門外走進來,手中持着一封信。

    周旖錦以爲又是邊關魏璇傳來的捷報,並未太放在心上,可拆開讀了幾行,臉色卻愈發凝重起來,微皺的眉心像落了一層寒霜。

    “皇城西邊百里外發現晉國軍隊駐紮……”她默唸着信中的內容,愈讀下去,愈發現事件遠比她想象的更爲艱鉅。

    晉國多年來與齊國和玥國毗鄰,雖軍事不善,但仗着水土肥沃、朝貢豐厚,彼此相安無事,可魏璇即位以來,隨着兩國合併,晉國地處包夾之中,眼看着危機逼近,再不如從前那般坐得住。

    更令人膽寒的是,那晉國重臣程廣因不顧指令擅自行動,數罪併罰被魏璇處斬於市集,卻沒想到,他趁亂易容假死出逃,以手中玥國軍機政務情報重新換取了晉國國君的信任,而程廣也再次獲得了兵權,虎視眈眈撲來。

    天子御駕親征,正是皇城守衛薄弱之時,那駐紮的十萬大軍,幾乎明晃晃地昭示着晉國背水一戰的野心。

    周旖錦放下信時,渾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愣怔片刻,忽然聽見外面一陣嘈雜,刺耳的聲音輕而易舉穿透了寧靜澄空。

    “皇后娘娘饒命啊!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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