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東B4207門內。
齊慎沒睡,他正在修改機甲設計圖,這是他們今天的作業。這張圖他已經改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改得還行,但每一次他又覺得能改得更好。
所以就一直改到了現在。
紀寒玉也沒睡。
此時他手裏正拿着一本指揮系老師推薦的書,看着好像在閱讀,但實際他卻在走神。
今天下午應驕他們去料理教室吃了烤魚。
他沒去。
儘管說不去的是他自己,可當他看到祝星塵在羣裏發出的照片時,他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烤魚,好想喫。
可是他沒去。
所以,就算沒有他,應驕也會做飯,然後跟別人一起喫。
喫烤魚的時候,她也會幫別人挑刺嗎?
“咚咚咚”
“誰啊!”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把齊慎嚇了一跳,他丟下筆,打開門。
“祝星塵?大半夜的你來幹什麼?”齊慎雖然沒看時間,但也知道現在不早了。
這大半夜的,祝星塵敲他們門做什麼?
祝星塵說:“我找紀寒玉。”
“哦。”齊慎扭頭喊了一句:“二少,祝星塵找你。”說完,就坐回去繼續改設計圖了。
紀寒玉走到門邊,問:“什麼事?”
祝星塵笑容嘚瑟,快速用光腦投射出下午喫烤魚的更多畫面。嘴裏還不停炫耀:“你看到了嗎?下午我們去料理教室喫烤魚了。應驕做的烤魚可真好喫,尤其是應驕特意爲我做的烤魚,更香!還有這個,酸梅湯,也很好喝。哎,紀寒玉,你喝過嗎?這個真的好好喝哦~~應驕最好的朋友果然就是我!”
紀寒玉垂下眼。
酸梅湯,他沒喝過。
是應驕做的新東西。
紀寒玉向來淡漠,臉上的表情都極爲微小,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變化。
祝星塵以爲他無動於衷,臉一皺,正想說更多。
“還有事?”紀寒玉問。
他眼神平靜地看着他,讓祝星塵覺得自己說再多都沒用,紀寒玉他根本就不會生氣!
呵!
哼!
“沒!事!!”祝星塵氣沖沖地回了宿舍。
紀寒玉在門邊站了一會,關上門。
他沒再選擇無意義地看書,而是躺回牀上。
腦子裏全是剛纔祝星塵光腦投影的畫面,應驕、烤魚、酸梅湯、還有很多他沒喫過的烤串。
紀寒玉心裏極爲難受。
如果應驕在這裏,她就能聞到一股濃烈蔓延的酸味,都快將玫瑰香給覆蓋了。
翻來覆去的,紀寒玉睡不着。
光腦開開合合。
猶豫良久,他還是抿着脣給應驕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我想喫……
信息編輯了很久,紀寒玉也不知道自己想喫什麼,因爲想喫的太多了。
時間拖延得久了,他剛纔被祝星塵刺激得有些發熱的頭腦便逐漸清醒過來。
他在幹什麼?
因爲祝星塵幾句話就難受得想讓應驕幫他做飯?
紀寒玉理智上覺得這樣不對。
他很糾結。
一方面,他覺得自己這樣很奇怪;另一方面,他心裏的難受又極力促使他這麼做。
紀寒玉翻了個身,慢慢將臉埋進枕頭裏。
最終。
理智戰勝了奇怪的念想。
“太好了!”齊慎終於將設計圖改到自己滿意,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太妙了!要快點給曲斐老師看看!”他把作業發給曲斐,見他一直沒回才終於上牀睡了。
心神不定的紀寒玉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手一抖,把原本準備刪除的信息給發了出去。
紀寒玉:!
紀寒玉瞳孔一縮,連忙撤回。
成功將消息撤回之後,紀寒玉又忍不住想——剛纔的信息,應驕到底有沒有看到?
他覺得應驕不會看到,因爲現在很晚了,因爲他撤回得很快,因爲……
因爲有太多的原因,她不會看到。
可儘管如此,他心裏還是忍不住冒出一絲強烈的念頭——如果,她看到了呢?
她會不會問他想喫什麼,然後明天中午給他做?
不只是烤魚,還有很多他沒喫過的菜。
應驕會做很多菜,此刻,他竟生出了一絲想要喫一輩子的渴望。
紀寒玉的光腦一直沒關,他等了很久,卻一直沒等到回覆。
濃烈的酸楚裹挾着沉沉的希望一同襲來。
紀寒玉把臉埋進枕頭裏,手緊緊抓着被單。
許久,他關掉光腦,忍着心底的酸澀平靜地翻身擺出入睡的姿勢。
第二天。
A1班上午只有一節近身格鬥課。
課後,應驕略帶一絲強硬地攔下紀寒玉,“小紀同學,來一下?”
“應——唔!”祝星塵想喊應驕留下來對戰,卻被陸原捂着嘴拖走了。
面對應驕的邀約,紀寒玉想要開口拒絕,可他的腳卻一點也不聽使喚,緩緩朝着她走去。
沒被拒絕的應驕鬆了口氣。
兩人來到樓下物品寄存處。
應驕取出一個小型保鮮箱,在教學樓外的林蔭道上找了一張石桌。
應驕打開箱子,裏面是:豆漿、油條、燒麥、腸粉、胡辣湯、牛肉粉、雞蛋餅、灌湯包、鍋貼餃、魚片粥、三明治……
一米二的方形石桌,被擺得滿滿當當。
應驕:“時間不夠,就做了這麼多,小紀同學,試試喜歡哪個?”
食物被保鮮箱裝着,現在還跟剛出鍋的時候差不多,光看着,就很好喫。
紀寒玉彷彿受到了蠱惑,情不自禁就坐下了。
應驕給了他碗筷。
紀寒玉猶豫了一陣,然後拿起筷子先吃了牛肉粉。
很好喫。
接着是灌湯包,鍋貼餃……
桌上每一樣紀寒玉都慢慢嚐了,很好喫,他都很喜歡。應驕還幫他把油條泡進豆漿裏,然後在油條吸滿豆漿卻又沒有完全軟掉的時候夾到他嘴邊。
紀寒玉垂着眼咬了一口。
很好喫。
紀寒玉就着應驕的筷子,把剩下的一口喫掉。
玫瑰香裏的酸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爲複雜的味道。
應驕正給紀寒玉夾鍋貼的手抖了一下。
“小紀同學,這些早餐…都不喜歡?”
紀寒玉:“早餐?”
“嗯,是啊。本來是該早上給你喫的,但你來得有點晚,沒時間。”
早餐……
紀寒玉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應驕,她是什麼時候做的這些?
他的沉默讓應驕莫名有點慌,她放下筷子,正要說些什麼,紀寒玉開口了。
“你,看到那條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