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耽誤事情了。
葉師弟小聲和湛冰雲抱怨起來,湛冰雲哼道:“謝家巴不得我們撤走,他們好獨佔那些報酬。”
一聽這話,一道觀幾人都打了雞血。
耽誤一點事情就耽誤一點事情吧,決不能讓謝家獨佔那些報酬。
謝逸年在旁邊看得想笑:冰雲姐不愧是一道觀大師姐,除了實力天賦出衆外,還很清楚怎麼治這些師弟師妹。
一句話就掐住了師弟師妹的死穴,壓下了他們的不耐煩。
然而,又過幾日,依舊風平浪靜。
這下子,連湛冰雲都有些坐不住了。
謝逸年看在眼裏,給姚容發了條消息。
姚容卻告訴他,鬼侍可能要動手了。
謝逸年問她是怎麼得出這個推論的。
姚容給謝逸年打了個電話:“我這些天仔細想了想,我覺得,鬼侍是刻意留足時間,讓何家搬來救兵的。”
“爲什麼?有救兵在,鬼侍想殺何家滿門,怕是不容易。”
“是的,如果單純想殺何家滿門,不需要這麼麻煩。所以鬼侍的目的,不止於此。”
姚容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謝逸年皺眉思索片刻,腦中靈光一閃:“所以你的意思是——鬼侍不僅想殺何家滿門,還想把何家請來的天師都殺了!?”
像是在迴應他的話語般,他屋內的燈瞬間滅掉了。
整棟別墅停電,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貼在各個角落的符籙無風大振,發出一聲又一聲脆響。
陣盤閃耀出紅光。
濃重陰氣伴隨着淒厲的尖叫撲面而來。
謝逸年掛斷電話,抄起身邊的桃木劍,又將符籙、陣盤等物一一塞到口袋裏,衝出房間。
他剛衝下樓梯,就聽到走廊處傳來男人的哭喊聲:“你們要去哪裏!鬼怪來了,你們還不馬上來我們門口守着!”
謝逸年朝男人喊道:“躲在房間別出來!”
男人壓根沒聽到謝逸年的喊聲,用手機開了手電筒,跌跌撞撞向着謝逸年奔了過來。
謝逸年咬牙,認出他是那個在餐廳和何佳佳吵架的男人。
剛想着要不要敲暈男人,哐噹一聲,一臺筆記本電腦直接砸在了男人後腦勺上。
男人當場暈倒在地。
謝逸年目瞪口呆,看着手握電腦的何佳佳。
“這個人交給我。你去做你的事情。”何佳佳朝他揮手。
謝逸年沒有再耽擱,轉身往樓下跑去。
何佳佳朝開門看熱鬧的堂弟罵道:“你在那呆呆站着幹嘛呢,趕緊過來把這混賬玩意扛回房間。”
又朝其他幾個何家人喊道:“沒事就乖乖待在房間裏,別出來添亂。不然我看到一個砸一個。”
謝逸年是第一個跑出院子的人。
他剛站定,就對上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無論他往哪兒挪動,都有種被血紅色眼睛凝視的錯覺。
而血紅色眼睛身邊,有數不清的鬼怪正在衝擊陣法。
這些鬼怪身上的陰氣飄逸出來,徹底遮蔽了頭頂的星月。
就算陣法再強大,陣法的承受範圍也是有上限的,任由這些鬼怪繼續衝擊下去,陣法很快就要廢掉了。
謝逸年迅速跳到一處陣眼裏,以桃木劍御術法,斬殺那些試圖衝擊陣眼的鬼怪。
湛冰雲和謝川幾乎前後腳趕到了院子。
當瞧見已經和鬼怪動起手來的謝逸年,謝川眼裏劃過一絲詫異,選了一處陣眼,以道法禦敵。
湛冰雲同樣佔據一處陣眼,左手握劍,右手御術,再加上一雙能看清鬼怪弱點的陰陽眼,輕輕鬆鬆就將鬼怪斬殺一片。
謝家幾人合力守住一個陣眼。
一道觀幾個師弟師妹負責鎮殺那些散落的鬼怪。
然而,扛過頭兩輪攻擊,謝家幾人和一道觀幾人就有些堅持不住了。
“少族長,來的鬼怪數量遠遠超出我們的預料,這可怎麼辦!?”
“湛師姐,從陣法裂縫鑽進來的鬼怪越來越多了,再這樣下去,我們肯定殺不乾淨……”
可無論是謝川、湛冰雲,還是謝逸年,都沒精力去迴應他們。
因爲那雙血紅色眼睛的主人動了。
血睛的身形不高大,甚至可以說是比正常成年男人要矮小,可他帶給謝逸年、謝川、湛冰雲三人強烈地壓力。
“你是謝家的謝川,你是一道觀的湛冰雲,那你又是誰?”
血睛看向謝逸年。
謝逸年的修煉時間本就比謝川和湛冰雲少,能夠守住陣眼一時已是不易,這會兒,他的身體和精力都已經接近透支,根本沒聽清血睛在問些什麼。
謝逸年擡手結陣,陣法還沒成型,陰森鬼氣已轟至他面門。
在攻擊即將落在謝逸年身上前,他指間那枚玄黑法戒劃過一絲亮光,爲他擋下這道致命的攻擊。
“咦?”
血睛早就看出謝逸年只是強弩之末,打完那道攻擊後,就沒再把謝逸年放在心上。
但謝逸年擋住了這道攻擊。
血睛腳步一頓,朝着謝逸年走了過去,殺意畢現。
湛冰雲喝道:“鬼侍,我們的長輩已在外面佈下天羅地網,你跑不掉了!”
血睛譏笑道:“是嗎?只怕你們那些長輩,也要和你們一起葬身此地。你們不會真以爲,當年逃出來的鬼侍,只有我一個吧?”
當看到攔在他們面前的三隻鬼侍時,k市天師盟、謝佐、一道觀觀主等人的心都要涼了。
他們失策了。
從秦嶺逃出來的鬼侍,居然不止一隻,而是有四隻。
他們當年逃出來後都受了重傷,經過幾十年的休養,實力已恢復如初,甚至還湊在一起,率領上百隻厲鬼,假借屠殺何家滿門的名義,引他們前來,設下埋伏,要將他們斬殺於此。
同樣是甕中捉鱉之計,攻守雙方卻發現了驚天大逆轉。
“四隻鬼侍,三隻在這裏,剩下那隻,怕是在攻擊陣法吧。”一道觀觀主鶴髮童顏,用道袍袖子拭去脣角血沫,眼神沉着。
一隻體型魁梧的鬼侍笑聲震天:“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兩個人若是死在這裏,整個天師界都要發生大震動了。”
另一隻穿着旗袍的鬼侍也嬌笑起來:“原本我們的計劃,只是想殺了那個天生陰陽眼。誰知道謝家聽說之後就急不可耐地跑了過來。既然你們自投羅網,那我們也不介意多殺幾個人。”
最後一個老人模樣的鬼侍冷哼道:“和他們廢什麼話,未免夜長夢多,馬上動手,把他們都殺了!”
謝佐捂着胸口,被旗袍鬼侍那番話氣得又哇哇吐出一大口血來。
其他幾個謝家人也脣角泛苦。
唉,他們……
他們只是想佔便宜,看一看那張藏寶圖啊……
要是知道事情是這樣,這個便宜說什麼也不能佔啊。
餘光瞥見謝佐吐血的場景,即使是在生死關頭,一道觀觀主也得暗暗腹誹一句:活該。
這幾隻鬼侍根本沒想殺你們,偏偏你們上趕着跳進圈套來。
握住手中的法器,一道觀觀主凝息摒棄雜念,默默蓄積氣勢。
就算要死,他也要帶着一隻鬼侍一起死。
佈置在別墅外圍的陣法終於到了極限。
符籙化灰,陣盤破碎,所有厲鬼齊齊逼近何家。
湛冰雲等人只能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爲力。
他們都被血睛擊倒在了地上。
血睛一點兒也不急,他像是在戲謔衆人般,一步又一步,緩慢來到謝逸年面前。
“能擋住我的攻擊,你身上肯定有品階很高的法器。”
“只是不知道它能夠爲你擋下多少次?”
謝逸年擡頭看着他,眼神裏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平靜到了極點:“不然你試試?”
血睛被他這個態度激怒,用了十成實力揮出一擊。
玄黑法戒柔光一閃,這足以致命的攻擊再次被無聲無息化解掉。
血睛的目光落到謝逸年的右手,擡起右腳,就要朝他的右手踩去——
下一刻,冰冷的劍尖抵在血睛心口。
比劍尖更冰冷的聲音從血睛身後傳來。
“既然你要自尋死路,我便成全你。”
劍尖沒入血睛心口,將他捅了個對穿。
血睛渾身陰氣沸騰,他驚駭地發現,自己居然被一股無形威壓震懾得不能動彈。而與他實力息息相關的陰氣,悉數都被捅穿他的長劍吸收掉了。
這股無形威壓是……是……
血睛心頭升起一股惶恐,膝蓋瞬間癱軟,卻被劍尖抵得無法跪下求饒。
姚容劍柄一轉。
血睛當場魂飛魄散。
從遠處傳來的長風吹動了姚容的斗篷,她以兜帽遮臉,緩緩往前邁出一步——
那些還在攻擊着何家人的厲鬼紛紛停住手中動作,朝着庭院方向跪拜下去,魂體瑟瑟發抖。
三隻鬼侍臉色大變,回頭望向何家別墅方向。
無數徘徊在人間的鬼魂恭敬俯首,臉上露出又敬又畏之色。
這一夜,八方鬼神皆知,人間又有鬼王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