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無名山谷。
叢山峻嶺間，皚皚白雪未曾消融半分。
二月份了，寒風呼嘯，依然滴水成冰。
谷內散佈着無數低矮的木頭房子。
未加修葺的木料上，還帶着樹皮、枝節。
屋頂的茅草棚也只用石頭壓着，不至於被風颳走。
一看這就是個臨時營地，修房起屋一點都不走心。
清晨。
山谷中心的泥土壩子上。
三千餘身穿皮甲的青壯漢子，已經揮舞着刀槍，踏着正步開始訓練了。
“一二三四……”
“向左轉……稍息！”
“刺……”
“複合弩壓低……平射……”
……
不遠處，一老一小兩位女子和一位四十時許男子站立許久。
他們每天都會早起，看着這幫新兵從百姓慢慢轉變着。
歷時兩月，新兵們除了襤褸依舊，精氣神卻有了質變。
那位男子實在忍不住，開口時帶着些尖細嗓音。
一聽就是個太監出身的。
“麗……阿不，秦大人，口誤。”
“都這麼久了，還是改不過來。”
“大人，咱們的製衣坊，已經做出了上萬套新軍裝。”
“爲何不發下去？”
“老奴……阿不，老宋我覺得吧！”
“楊長史發明的這種奇裝異服挺好看的，也方便。”
秦麗婉轉頭瞅瞅那中年男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美麗的白眼。
到太行山都兩個多月了，所有人都改變巨大。
偏偏你這稱呼老犯錯？
“宋大哥，宋部長，求求你了。”
“如今的你，早就不是浣衣局的管事了好吧？”
“忘掉過去給人當奴才的身份吧！”
“你可是咱們情報部的部長，管着小二百高手呢。”
“能不能挺起胸膛做人？”
一旁的秦嫲嫲取笑道。
“老宋，你看啊，你都把名字改成宋新辰了。”
“新生嘛，改變就得裏裏外外大變樣。”
“咱啥時候自稱老奴了？”
“大人……就算叫咱姑姑，老身都習以爲常了。”
“你看老身負責的內務部，那些人不都變了？”
宋新辰眼中有些溼潤，不知不覺地就挺直了脊樑。
是啊！
這腰都彎了十來年了，不能再隨便彎下去啦！
咱們到了太行山，不管前路如何。
單單眼前這些日漸精銳的新軍，就值得拼一把老命了。
日月新軍？
第二師？
好奇怪的名字。
不過咱老宋打心眼裏喜歡。
新軍的編制他知道。
跟舊軍隊完全不同的。
一個班十二人，排四十八人。
倒類似於隊和小旗。
可上面的連、營、團、師就完全陌生了。
楊長史折騰出這種讓人眼前一亮的軍職，比舊軍隊簡化很多。
聽說他在飛燕城的私軍都沒這般改編。
咱們太行第二師，完全就是試驗部隊。
目前不過是搭個架子而已。
每一級單位，三分之一的人都沒湊齊呢。
一個完整的第二師，將擁有一萬二千八百人。
據說上面還有野戰軍的編制。
妥妥的五萬人馬。
真要在太行山拉起一個野戰軍。
以楊長史的要求去裝備，全部配備具甲。
五萬輕、重騎？
老天爺，那得花多大的代價？
秦麗婉指指遠處巍峨的逍遙峯，抿嘴輕笑道。
“老宋，咱們吶，現在還客居在邱家的地盤兒上呢。”
“太標新立異了，不好！”
“對了，探查兩個月，還沒找到高品位鐵礦？”
這下子，宋新成臉色發苦了。
他的情報部，一直保護着那些工匠在鳳凰山折騰呢。
這些來自皇宮大內的高手，武王、武師不少。
他們很想去搶搶遼人的運輸隊伍。
如今寄人籬下，兵源是邱家從難民中給分撥的。
糧草物資也是人家給的。
加上新軍家屬，秦麗婉手下的人口近萬了。
大夥兒都是要面子的。
咱們高手衆多，可不想仰人鼻息啊！
天天在荒山裏打轉，太憋屈了。
“大人，楊長史早就說過，高品位礦脈埋藏很深。”
“以我們的技術，找起來不容易。”
“不過，三處中、低品位礦脈，已經確定了。”
“含鐵量都在三成左右，其實，也能用。”
秦蓉也勸道。
“大人，真不能等了。”
“工匠們也說，這些礦石，能出二、三十鍊鐵麼？”
“只是成本高些，耗費大而已。”
“見了楊長史本部人馬的奢華裝備。”
“邱家送的這些破銅爛鐵，呵呵！”
“別說馬毅剛，周強他們天天抱怨，老身都看不上。”
可惜，日月新軍的制式裝備，只有五十套。
楊辰上哪兒去折騰更多的？
他的本部人馬現在都在等裝備呢。
再說，如今水路斷絕，就算有，也送不到太行山來。
秦婉蓉咬咬貝齒道。
“兵也練的差不多了。”
“那就行動！”
“傳令下去，三天後搬去鳳凰山。”
“姑姑，你跟我去前山大營。”
“既然要走了，總得跟邱家告別一下。”
山前大營，連綿三裏。
邱家的主力部隊，五、六萬人全都集中在這裏整訓。
過了這麼長時間。
邱逍遙早已出關。
太行山的戒嚴令也解除了。
父子二人正在大帳中商討軍情。
北逍遙晉級武皇巔峯，自信能扛得住羅剎法王那等老怪物。
還低調什麼呢？
他這樣的人物性子，原本就不是個憋得住的。
十年啦，再憋人都廢了。
“兒呀，你那些兵，練得一般般。”
“沒事兒，就去秦婉蓉的軍營轉轉。”
“楊長史折騰的新式訓練法，很有些門道。應該對騎兵作戰，大有助益。”
邱若楓自小就繼承了家傳武學、兵法。
經過這麼多年的歷練，他的眼光能差麼？
“爹呀，你只看到日月新軍成軍速度快，操練之法新穎獨到。”
“可你不知道他們的消耗，是我軍的三倍還多啊！”
“要不是秦姑娘說以後用兵器、甲冑償還。”
“咱都想減半供給了。”
邱逍遙平常哪管這些小事？
他大喫一驚，頓時捻着鬍子猶豫了。
過了半晌，老傢伙才苦笑着搖頭。
“爹想當然了呀！”
“那是精銳小部隊的操練之法。”
“不好普及推廣的，三倍供給？誰家也養不起！”
“不過你小子，別老盯着人家秦姑娘看。”
“她心裏，已經有人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