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已經診斷過了。
老週中風，沒有性命之憂，擡出去曬曬太陽不礙事。
有心人其實早就登門了。
周家男女老少齊動員，擡着周子昆跟着上街。
太學生首領陳東風很膨脹。
他望着身後一眼望不到頭的遊行隊伍，感覺自己就像帶着千軍萬馬一般。
挾大勢壓人。
感覺，真的很上頭啊！
“走，去東宮！”
街邊有人好心提醒道。
“哎哎哎，兀那學生，去東宮幹啥？”
“東宮都空了一年多了。”
“長公主今兒，在陳留視察！”
嗯？
咱們行大義之事，得道多助哇！
看看，隨便一個京城百姓都站在咱們這邊。
少走多少冤枉路啊！
陳東風大手一揮。
“那就去陳留。”
有不少太學生暗暗叫苦。
他孃的，好幾十里路呢！
不過，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跟着的老百姓起鬨道。
“去陳留，要說法！”
“頭可斷，血可流，還怕走遠路？”
沒說的，爲了咱們的官運亨通，美好前程。
幾十里路而已，咬咬牙就過去了。
一幫人小跑着出了南門，東倒西歪地走到小運河邊。
有騎兵攔住他們。
“哎哎，這麼多人，幹啥的？”
陳東風和幾個太學生首領上前交涉。
“我們……請願的！”
“呃，找長公主！”
那幫飛燕騎兵早就得到了楊辰的吩咐，並沒有爲難這幫累的汗流浹背的傢伙。
“哎喲，早說啊！”
“長公主在西城外呢！”
“看到那一溜倒塌的土城牆麼？”
“遼韃子修築的！”
“長公主，楊長史他們正在最西頭拆牆呢。”
拆牆？
堂堂長公主閒得慌麼？
陳東風不信了。
“有多遠？”
那騎兵千戶掰着手指頭算了算。
“沿着土城往西，小二十里地吧！”
轟！
遊行隊伍頓時炸鍋了。
還得走二十里？
這他孃的，要累死人了。
陳東風火冒三丈。
“咄，爾等粗魯軍漢，消遣人麼？”
什麼？
粗魯軍漢？
不少耿直脾氣的飛燕騎兵怒了，恨不得上去抽翻幾個。
沒有老子們捨生忘死。
爾等，還在遼韃子的追殺下逃命呢！
領頭的千戶官揮揮手，氣定神閒。
“別呀！”
“咱們是軍人，有一說一，絕無虛言！”
“你們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陳東風跟那軍官對視片刻，他確定人家不像是說謊。
再者，堂堂長公主爲了消遣咱們，東躲西藏。
也有失天潢貴胄的身份不是？
“走！”
“一路上西！”
苦逼的遊行隊伍再次上路。
原本浩浩蕩蕩都有三四萬人。
跟着去的還不到一萬。
那絕對是好奇心濃郁到化虛爲實的地步了。
其他人覺得，還是各回各家比較好。
又餓又渴的，八月份的太陽也挺曬人啊！
有騎兵不忿道。
“大人，他們對長公主不敬，揍一頓就老實了。”
千戶官哈哈大笑道。
“你們呀，真是不動腦子！”
“楊長史都出手了。”
“這幫愣頭青能討得了好？”
“繼續巡邏！”
“靜待好消息便是！”
黃皮子墳，是個高兩三丈，佔地不小的丘陵。
可現在，土城全都拆了。
此地，還真成了墳場。
埋着海量的遼軍屍骨呢。
萬人坑一個挨着一個。
司馬飛揚捂着瓊鼻嫌棄地道。
“真要刨開？”
“才一個多月，屍體還沒爛完呢！”
“本公主……都好像聞着臭味了！”
楊辰揮揮手。
幾輛馬車馳過來。
車上裝着滿滿的口罩。
“蒐集了所有庫存，才找出一萬多個。”
楊辰大聲喝道。
“兄弟們受累了。”
“帶上口罩，一會兒要乾點腌臢事，都忍着點。”
在這裏的，有羅成的一個遊擊部，他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帶着熱戀中的盧文娟一起來了。
“哎哎，長史大人，扒墳這事兒，有點過分啊！”
楊辰一本正經地道。
“羅大嘴，你懂個球！”
“那幫酸丁不見見屍體，怎麼知道我東宮付出了什麼？”
“他孃的，別說周子昆僅僅是中風癱瘓。”
“就算死掉十個百個周子昆，能換了一萬遼軍的性命。”
“這買賣都值了！”
“有的人，不見棺材不掉淚。”
“那就好，本官今兒讓他們進萬人坑見見世面。”
明月趕緊去勸道。
“息怒息怒！”
“你不會把人家活埋了吧？”
司馬飛燕懂了，興致勃勃地道。
“沒事兒，就算活埋，也留個腦袋在外面。”
所有官兵都鬨笑起來。
一個個戴上口罩，拎着鏟子嚴陣以待。
魏無涯騎着高頭大馬飛奔而來。
“長公主，楊長史，那幫孫子太慢了。”
“還有五里地呢！”
楊辰好整以暇地笑道。
“一幫養尊處優的傢伙。”
“今天表現不錯啊，比咱們一次越野跑還遠呢！”
“耐心等着。”
小半個時辰過去。
陳東風帶着人終於靠近了黃皮子墳。
一個個都累的吐舌頭了。
他身後的隊伍，稀稀拉拉只剩下五六千人。
實在是，好奇心也有個極限。
有眼神好的驚呼道。
“老天爺，騎兵……騎兵衝過來了。”
“長公主不會……不會動武吧！”
這時候，陳東風心裏也虛了。
誰都知道，司馬飛燕一向無法無天慣了。
真要動武。
好像，誰也拿她沒招啊！
能管得住她的先帝，已經不在了。
“跑啊！”
三四千百姓首先炸了鍋。
咱們就是看個熱鬧而已，沒想流血捱揍。
可惜，晚了！
轟隆隆！
羅成帶着六千具甲騎兵風馳電掣般衝來。
“圍起來！”
手無寸鐵的人怎能跟大軍對抗？
還是煞氣逼人的具甲騎兵。
所有百姓和太學生嚇得兩股戰戰，癱軟在地。
很多人憋不住，褲子都溼了。
羅成嫌棄地擺擺手。“都拎走！”
他策馬向前，望着擔架上呼呼喘氣的周子昆，一時間“良心”大發。
“給他喫一粒回春丹。”
“留下三個親人照看，其他人，全都帶走！”
參與遊行的人都嚇傻了。
一個個像小雞崽兒一般被拎起來。
懸在半空中，手舞足蹈也沒招。
緊接着，更讓他們驚駭欲絕的事兒發生了。
老天爺，還有幾千兵丁在挖坑？
這是？
要活埋咱們！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