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美酒佳餚流水般的端上來。
邱逍遙晃晃透明如玉的杯子，頗爲感慨。
“這哪裏像戰亂年代？”
“十幾年前的大周朝，要湊夠如此年份的汾酒，竹葉青都不容易。”
“更別說如此衆多的山珍，呃……居然還有夏天的蔬菜？”
邱若素殷勤地給老爹佈菜。
今兒，老頭受到的打擊太多了，很失落呢！
“爹呀，您可別覺得咱們浪費！”
“遼皇隨軍攜帶的物資，搶遍了黃江南北，能不好了？”
“再說了，這些東西，總不能供着吧？”
“好酒好菜，當然要喫喝啦！”
至於滿桌子的反季節蔬菜，只能說邱老頭見識少了。
這可不是過去皇家纔有的地窖儲存，或者靡費的暖棚技術。
“爹啊，有空您去承天軍寨，平定州一帶走走。”
“長史和婉姐姐折騰的暖棚，一次投入成本確實高，但能使用好多年呢！”
“就連太原的菜市上，偶爾都有夏、秋季節的蔬菜供給。”
“價格沒那麼離譜，以後也會越來越多。”
好吧！
咋覺着你爹我，好像土老帽兒呢？
邱逍遙把目光投向寇確。
兩人的年紀相差不大，更有共同語言。
寇確舉起杯子，跟他碰了碰，一飲而盡。
“白玻璃是楊辰發明的。”
“東宮全靠這玩意起家。”
“當然，要沒有玻璃賺的那些錢，先皇守封丘，肯定堅持不到半年之久。”
“其實，這玩意成本低的令人髮指，物以稀爲貴嘛！”
“暖棚也是用玻璃造的，就是沒那麼精緻而已。”
“懂了吧？”
用玻璃造暖棚？
要是換成皇家來幹，絕對會被人罵成奢靡無度，有損國本。
既然寇確都說成本低得令人髮指了。
那也……可以吧？
關鍵是，這東西只要不刻意去破壞。
確實跟修房一樣，連續使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成本分攤，自然更加便宜。
這頓飯，算收復河東的慶功宴。
參與的軍將、吏員足足過百人，衆人興致都很高。
酒足飯飽，一干重要人物轉到後堂，品茗商談。
寇老蔫兒故意道。
“老邱啊，今兒一戰，感觸如何？”
你，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邱逍遙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
“山外有山唄！”
“感觸良多。”
“過些天，老夫就回逍遙峯閉關。”
寇確哪裏會放過他，樂呵呵地道。
“那你還抓着邱家軍不放？”
“非要在河東搞個國中之國？”
“搞得咱們兩支軍隊還得互相提防，友軍不像友軍的？”
邱若楓連忙道。
“總管大人，咱們邱家軍可沒提防明軍的意思。”
“咱們的防禦重心在南邊，難道不應該盯着司馬銳的王府軍麼？”
“對了，我們這次來，就是想採購一些兵甲。”
“秦部長，鳳凰城的輕騎具甲總可以外賣了吧？”
秦麗婉也不隱瞞，笑盈盈地道。
“那是削弱版哦，十煉精鐵製造而已。”
“咱們明軍標配的可是四十煉。”
“唉，邱老爺子，若楓兄，何必花費巨資採買呢？”
邱逍遙堅決地擺擺手。
“不可！”
“邱某這輩子，原本就對不起大周了。”
“怎能改換旗號，向篡國的司馬家投誠？”
“老寇，咱可不像你、魏長青那幾個老東西。”
“哼，邱某人的骨頭，硬着呢！”
寇確的鬥雞眼立刻豎起來。
啥意思？
罵老夫是軟骨頭？
“啊呸？你個丟城失地的破軍頭，好意思說老夫？”
“如果幽雲十六州還在，遼軍能翻過長城來？”
“老夫也好，魏長青、韓中富也罷。”
“是那種計較個人利益和榮譽的人麼？”
“咱們當初要是舉旗造反，跟司馬家打得天翻地覆。”
“中原一片亂糟糟的話，耶律阿保早十年就馬踏黃江了。”
邱逍遙卻不這麼認爲。
就是因爲所謂十年恢復期，十年和平。
搞得大晉軍戰力還不如當初的周朝邊軍。
“呵呵，結果有區別麼？”
“這次，要沒有長史率領的明軍堵截。”
“遼皇不得把中原財富都捲走了？”
“老頭，窮日子窮過，一個國家，一個族羣的信仰和骨氣不能丟！”
“你信不？”
“哪怕司馬家把大晉治理的國泰平安，年歲入高達兩三千萬兩銀子。”
“還是照樣打不過遼韃子。”
寇確不吭聲了。
很多內在原因，根本瞞不住他這樣精明的幹臣。
楊辰嘆道。
“大周，其實已經走到頭了。”
“沒有司馬銘，也有其他人取而代之。”
“你們不必爲此糾結。”
“歸根結底，是土地兼併太嚴重了，人口太多。”
“全國的八成財富、土地集中在不到一成的富人手中。”
“九成的百姓過不下去，沒有遼人入侵，他們一樣會揭竿而起。”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中原王朝，過幾百年就得來一次興替，大動亂死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
土地多了，盛世就來了。
這種怪圈，對於沒啥進取心的農耕民族而言，實在避免不了。
這個世界自三國之後，就被強橫至極的大齊朝替代了。
享國七百年。
而大周呢？
還不到三百年。
爲何相差這麼大？
因爲大齊歷代帝王秉承一個傳統，那就是往外打。
七百年裏，大齊朝沒有因爲土地問題出過內亂。
它的滅亡是被時代所限制。
疆域大的沒邊了。
從東海邊走到西海，需要一年之久。
交通太落後，朝廷如何有效管控？
天長日久，那些傳世幾百年的將門，就成了軍閥。
先是帶着一幫異族人軍隊顛覆中原政權。
後來，異族人干戈一擊，那些中原將門被屠殺殆盡。
等大周太祖統一中原時，國家就嚴重縮水了。
連三國時期的疆域，都差點沒保住。
要是楊辰穿越到大齊那會兒。
他肯定有辦法解決交通問題。
偏偏老天爺跟他開了個玩笑。
錦上添花的事兒，好像沒啥挑戰性。
要幹，就要從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