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霜月以爲蘇淺言已經感動得傻了,便拉着她的手,說道:“好了,放心吧!這段時間,你就留在此處給御南王療傷,需要什麼藥材,需要什麼器皿都儘管告訴我。你救了季扶辰的命,便是我南宮家的恩人,今日起,你我姐妹相稱,不必叫我公主。”
“姐妹相稱?”蘇淺言這又白撿了個姐妹?不成不成。
“公主,你身份尊貴,我不過是一個魏人,如果我與你姐妹相稱,別人會怎麼想?若是給你加個通敵的罪名……”
“管別人怎麼想?我南宮家世代守國,個個都忠肝烈膽,爲國赴死絕無二話,若說我南宮家人通敵,鬼才會信!總而言之,你這個妹妹,我認定了!”南宮霜月攬着蘇淺言的肩膀,豁然一笑。
“妹妹?”
“怎麼,你比我大?我看着你不過十五歲模樣。”南宮霜月打量着蘇淺言。
蘇淺言回過神來,是了,她這具身軀,的確是十五歲少女的樣子。
“就這麼說定了,你是我二公主的妹妹,你放心,只要御南王痊癒,我自會替你上書請封!陛下和皇后娘娘對我甚好,給你封一個郡主,身份上,就可以與御南王匹配了!”
南宮霜月已經開始腦補起來,越想越興奮:“這樣一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你是我妹妹,便是南宮家的人,陛下也不必憂心了!”
看着南宮霜月興致勃勃地自說自話,蘇淺言扯了扯嘴角,說道:“等等,公主,我還沒同意……”
“此事宜快不宜慢,來人,快快準備!”南宮霜月推開蘇淺言,走出去讓人張羅結拜事宜。
蘇淺言歪着腦袋,無語地看着南宮霜月,她可真是個風風火火的女子!
爲了躲避南宮霜月的熱情,蘇淺言急忙跑回後院,她走到顧承禮房前,見房門緊閉,裏頭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蘇淺言湊了上齊,側耳傾聽。
隱隱聽見玉書的哭泣聲。
“和風死的時候,沒留下什麼話。因爲,他來不及留任何話,但,早在之前,他便有與我說過,待這一回從關外回京,讓我替他做主,向你提親。”顧承禮看着早已淚流滿面的玉書,用低啞的聲音說道。
“當時情況緊急,我只在他身上扯下玉佩的幾根流蘇。”顧承禮艱難地從衣襟裏拿出三根藍色流蘇,放在枕邊。
玉書滿臉淚痕,看着那三根藍色流蘇,泣不成聲。
“連他的屍體,我都保不住……”顧承禮眼眶微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我耽誤了你們,是我遇人不查,是我跟錯了人,站錯了隊,被人當槍使!我那時候多希望血肉模糊的是我不是他!我不過是爛命一條,不值得誰爲我付出這麼多!”
“主子……”玉書咬着脣擡起頭,抽抽搭搭地說道:“主子您不要這麼說,當年若沒有主子您的出手,我與和風早就被狗咬死在街頭!我與和風,是自願跟在主子您身邊的……當年的誓言,我都還記得,入了金淵閣,作爲左司護衛,便是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聽到這話,玉書搖搖頭,道:“玉書不留在主子身邊,還能去哪裏?主子您這是不要玉書了嗎?”
“是,我不再需要了。”顧承禮垂眸,看向腰牌上“金淵閣”三個冰冷的字。
墨靳庭的臉,浮現在他的面前。
從前十五六歲年紀時,兩個少年意氣風發,騎着俊馬站在京都最高的山上。
那個一襲蟒袍的少年說要做一代明君,顧承禮穿着左司官服說要輔佐他成爲一代明君。
誰知道背叛來的如此之快。
看着顧承禮冷冽決絕的面容,玉書拿走了他枕邊的藍色流蘇,說道:“如此,玉書便祝御南王在大齊一切安好!”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準備開門之時,顧承禮忽的說道:“玉書!”
玉書停住了腳步。
“顧府裏,和風早先備了一份聘禮,藏在院子西南角,你若回了京都,自行去取。”
玉書沒有答話,推開門,走了出去。
蘇淺言佯裝剛踏進院子,看到腫着眼睛的玉書,便尷尬地笑了笑:“玉書……”
“嗯。”玉書從她身邊走過,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蘇淺言看着她的背影,百感交集,方纔他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她回頭看着黑漆漆的房間,她本想過來交代玉書如何照顧顧承禮,如何給他扎針,交代完之後她便離開。
但聽到方纔他們那些對話,她只好打消這個念頭,要不,還是找機會教南宮霜月好了。
想到這,她邁着步子打算離開院子,裏頭卻傳來顧承禮的聲音:“聽了那麼久,還不進來?”
……
蘇淺言停下腳步,毅然轉身,踏進了滿是藥味的房間。
“你瞧瞧你都把你的護衛逼走了,現在可好了,沒人照顧你了,你這個傷患。”蘇淺言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
“我的傷勢,何時能好?”顧承禮開門見山地問。
聽着這毫不客氣的語氣,蘇淺言來到他牀邊,掃了他一眼,道:“筋骨被挑了三根,膝蓋頭刺穿,肋骨斷了幾根,心口中數箭,好在腦子沒被劈,不然,你這條命算是沒了。如今,只能儘量救治,讓你不要變成殘疾人。”
聽着蘇淺言這話,顧承禮眼眸閃了閃,道:“你是醫者,卻一點也不考慮傷者的感受?”
“你要什麼感受?讓我安慰你?說你很快可以下牀走動了?我雖善於行鍼,但每個人身體的康復能力不一樣,你雖身經百戰,但此番,也的確是傷到了底子。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我沒有必要欺瞞或者說一些好話來寬慰你。”
蘇淺言說完,便嘆了口氣:“我已經幫你縫合,但,後續的康復治療,是需要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