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曾說過，天涯海角也隨我去，如今卻怕了？”
“誓言早成空，我都快忘了。”
“我沒忘了。”
陸知淵開車到了郊區的山上，一路開到了觀景臺旁邊，顧瓷記得這裏，她中學時有一次離家出走，就是跑來這裏看星星，深更半夜一人都沒有，山裏飛鳥烏鴉長鳴，她嚇得想跑，卻扭傷了腳，躲在觀景臺上很害怕，她抱着一根木頭給自己壯膽，心想着等天亮了，她再下山。
後半夜，打雷閃電，顧瓷怕得瑟瑟發抖，是陸知淵找到她，揹着她下山，那時候她和陸知淵關係已很惡劣，她都不知道陸知淵爲什麼能找到她。
當時年幼，也沒曾想過，郊區離家五十多公里，夜裏也沒公交，陸知淵還未成年，到底是怎麼來山上找她，竟糊里糊塗地沒有追問，在那種打雷閃電的天氣裏，只要有一個人陪着她就好，哪怕是死對頭也行。
“那天，你爲什麼會跑來這座山上？”陸知淵問。
顧瓷仰頭看着滿天星光，這和幾年前閃電雷鳴不一樣，今晚的星空格外的美，山上空氣好，且能看到滿天星河，在城市中心，看不到這麼美麗的景色。
顧瓷心中晦澀地想，她會跑來山上看星星，是因爲在朋友圈看到了陸知淵發的星空，她查了一下A市哪裏看星空最美，所以一個人坐公交到了郊區，徒步山上。
沒想到百密一疏，忘了看天氣預報，又扭傷了腳。
“忘了。”顧瓷輕笑說，“年少無畏，總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引起家裏的關心。”
可她不知道，家裏無人關心她。
顧瓷問，“陸知淵，你應該不是和我敘舊的，你找我什麼事？”
“蔣君臨若是要你當極道之主，推了吧。”陸知淵說。
“這是極道暗網的事情，和你沒關係。”顧瓷直視着陸知淵的眼睛，“理由呢？
陸知淵就這麼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底彷彿墜落了星光，顧瓷卻不避不閃，她想要戒掉陸知淵，就要誠實的面對他。
既已怦然心動，無需太多抗拒。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一件羞恥的事情。
“蔣君臨是極道暗主的事情，雖沒大曝光，可已有不少人知道，若你當了極道之主，就會成了靶子，小瓷，你已得到新生，好好上學，讀完醫科，當一名好醫生，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要牽扯到這些事情來。”
顧瓷自嘲一笑，“我一副殘軀，心病難愈，有什麼好前程？”
這話是故意戳陸知淵的心。
剛一說，她就後悔了，也不忍心，她總是想要刺痛陸知淵，她心裏有多痛，也要刺痛陸知淵，可若陸知淵的故事是真的，他的疼痛，比她更深，更多，她在做什麼？這是她想要愛，也想要珍惜的人，她爲什麼想要傷害他？
“小瓷，我不會害你。”
陸知淵蹙眉，“他可以給諾斯，可以給秦晚，爲什麼偏偏要給你？蔣君臨要你牽制我，這纔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我知道！”顧瓷又不傻，蔣君臨也實話實說了，“你不必再說，這事哥哥已和我說過了。”
“心意已決？”
顧瓷點了頭，“心意已決！”
陸知淵閉了眼，聲音微啞，“行，我知道了。”
這事談好，兩人已無話可說。
顧瓷看向天上的星星，“小時候我就喜歡爬上頂樓看星星，有一次被顧楚韻推下去摔了後，我就有點恐高。後來在監獄裏，什麼都治好了。陸知淵，我至今也仍喜歡看星星，元宵節能一起看星星，我很開心。”
顧瓷深呼吸，壓住心中的不甘，不甘會讓她變成一頭魔鬼。
“我不管當年你爲什麼和我結婚，可憐也好，憐憫也好，我都欠你一句話，我很喜歡你，我是因爲喜歡你，纔會和你結婚。”顧瓷看着月光下的陸知淵，“我出監獄就看到你，站在陽光下，我自慚形穢，又自虐一樣的飛蛾撲火，我自卑，怯懦，連一句喜歡你都不敢說，怕聽到你一句我是同情你，纔會和你結婚，我甚至沒有承擔一份失敗感情的勇氣。你把我從鬼門關拉過來，是付出過什麼代價嗎？”
“沒有！”陸知淵否決，“你和子遇能回來，是機緣，不是我。”
“真的嗎？”顧瓷並不信他，“我很討厭有人騙我。”
陸知淵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顧瓷的愛一向都很灼烈，像是烈火會燒傷她，也會燒傷所愛之人，她愛一個人，就想要把心都挖出來捧到他面前說，我真的很愛你，請你相信我。
她並不懂得，愛不喜歡證明，愛你之人，總會把你放在眼裏，不愛你的人，你挖了心，也證明不了什麼。
“子遇……會離開嗎？”顧瓷忐忑地問，這是她一直都不敢去想，去問的，她只能問陸知淵，“他……會回去嗎？”
“你想要他走嗎？”陸知淵溫柔地問。
顧瓷搖頭，“他回去做什麼？那個冰冷的世界，沒有你，也沒有我，所以人都不得好結局，他回去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不忍心，我只想他好好地留在這裏。”
“我知道了！”陸知淵剋制，又溫柔地說，“你所有的心願，我都會爲你達成。”
不管再難，要付出什麼，不惜代價都會完成顧瓷的心願。
顧瓷安了心，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她遠眺城市裏的萬千燈火，笑意盈盈，“高處看星光，看萬千燈火，都很好看，陸知淵，元宵節快樂！”
陸知淵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笑了笑，“小瓷，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