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戰站在叢歡面前，面無表情地勸道：“阿歡，自己主動說出來，免得惹你媽媽生氣。”
叢歡搖搖頭：“我都如實說了！”
霓院長：“看來還是要讓你自己冷靜思考一下。”
說着看向寒戰：“還不帶她去，若是你也不聽命令，我這也用不了你這樣的保安隊長了。”
寒戰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看向叢歡：“走吧！”
叢歡站了起來，跟着寒戰到了一樓，又到了負一樓地下室。
負一樓地下室的入口很隱密，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裏是一個大冰窖。
大冰窖分爲兩進，外面一進溫度偏低，但是沒有結冰，藏放着各式葡萄酒，裏面一進則連牆壁上都結着冰霜，除了冰以外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叢歡似乎到過這裏無數次，徑直走到裏面那一進冰窖裏。
寒戰嘆了口氣：“不要跟你霓媽媽犟，儘快想通按牆上那個紅色按鈕通知，我來放你回去！”
叢歡搓了搓胳膊，讓自己儘快適應冰窖的寒氣：“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知道霓媽媽指的是什麼？反正每次回來霓媽媽總有各種原因搓磨我到冰窖來，我扛扛就好了。”
叢歡早就想好了，她是不可能將自己兩年前就主動追求陸繹，並且至今爲止做了陸繹兩年地下情侶的事說出來的，否則只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
坦白在霓院長的字典裏沒有叢寬，但凡是沒有順着她心做的事，無論坦白與否都是從嚴處理，坦白得更多，甚至受到的處罰更嚴。
寒戰看了叢歡一眼：“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我只能提醒你到這，你自己好好想想。”
“謝謝寒叔。”叢歡笑了一下，已搓着胳膊在原地小跑起來。
……
一小時後。
寒戰站在看着冰窖監控的霓院長身邊：“已經一個小時了，該放出來了！”
霓院長淡淡地睨了寒戰一眼：“你似乎心越來越軟了，她現在是個大人了，抗寒能力會比小時候好。”
寒戰默了一會：“但她也只是一個大一點的孩子！這些年她已經非常聽你話了，現在長大總有一些自己的思想。”
霓院長拿起水晶杯，又抿了一口殷紅的葡萄酒：“我教的孩子，自然是要將她教得最好的！——怎麼，現在你居然要來教我如何教孩子嗎？”
“不敢。”寒戰面無表情地說了聲，守在一旁，不再吭聲。
兩小時後。
監控中，叢歡在冰窖中圍着冰塊跑的速度明顯弱了下來，本來就白的臉色在瑩透的冰塊反射下，顯得更加蒼白虛弱。
寒戰道：“我送杯熱水給她吧！”
霓院長睨了寒戰一眼，眼中比那些冰塊還要冰寒。
寒戰瞬間筆直地挺立在好，一如他站崗時那樣挺拔，卻無情。
三小時後，監控中叢歡因爲連續小跑三個小時禦寒，又沒有喝水，漸漸有些脫力，在冰塊上掰了一塊冰棱放在口中，慢慢吮化爲水嚥下，身上的寒氣卻似乎籠罩得更深了。
又過了半小時，叢歡終於有些走不動了，抱膝蜷縮在一個牆角，將自己蜷成一團，自己從自己身上取暖，想阻止寒氣不再侵入身體。
霓院長淡淡道：“我不餓，你去喫吧！”
寒戰脣動了動：“再不給阿歡喫點東西，她會抗不住寒氣的。”
“是她自己要犟，一直不按紅鈕，至今不知她錯在哪裏，更說不上改了。”
“也許跟我們想的不一樣，要不讓我提醒她一下？”
霓院長瞥了眼寒戰，淡淡道：“你是不是跟她說過什麼？”
寒戰本能的正色道：“從來沒有。您知道我從來都沒有違背過您的意願。”
霓院長點點頭：“量你也不會。”
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
霓院長看着監控中腦袋一啄一啄，彷彿下一秒就要沉睡過去叢歡，終於發聲：“把她帶上來。”
……
時經四個半小時，叢歡再一次出現在二樓琴房。
身上尤自還有着淡淡的輕霜，一到二樓常溫的房間內，身上衣服瞬間變得潮溼，沒有像從水中撈出來的全身溼透的樣子，但是溼膩膩的裹在身上，肉眼可見的讓人不舒服。
叢歡卻彷彿沒有感覺一般，對着霓院長乖巧地招呼：“霓媽媽，我回來了！”
霓院長表情淡淡，彷彿剛將叢歡在冰窖中關了四個半小時的人不是她一般，指指紫檀臺上的古箏：“彈《高山流水》。”
“是。”
叢歡順從地坐到紫檀臺旁，纏義甲到手指上時，因爲剛剛長時間在冰窖，手指頭上還有些僵硬，綁的速度明顯比正常人要慢。
“啪”的一聲，一戒尺狠狠地抽在她手背上，伴隨着霓院長淡淡的聲音：“纏個義甲都這麼慢，這些年你越練越回去了嗎？”
叢歡一聲不吭，無視自己手背紅腫的戒尺抽打痕跡，飛快地撿起掉下的義甲，忍着手指的僵硬寒冷很快纏上，撥彈箏弦。
箏聲響起，叢歡整個人發生了極大的氣質變化，彷彿長年浸潤於古箏的演奏之中，信手撥彈，氣質超脫如仙，古典優雅。
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海……”
《高山流水》是一首古箏名曲，繪景寫意，以歷史上著名的“伯牙摔琴謝知音”的故事爲題材，旋律悠揚流暢，風格淡雅清新，音韻古樸典雅，意境深遠綿長，但也意味着極難彈奏出其真諦，更何況是在冰窖中又冷又餓待了四個半小時的叢歡。
只是哪怕此時叢歡手指因爲每一下撥彈而疼痛，她也沒有皺一下眉頭，箏聲在她僵硬冰冷的手指間時而獨白，時而互訴，時而交融，婉轉悠揚，和雅清淡，清韻十足，或纏綿悲切，或泉水叮咚，或如走馬搖鈴……
突然“啪”的又一聲戒尺聲打破了這如清風一般的古箏名曲音韻，叢歡漠然地看着手背上又多出的一道紅痕，沒有作聲。
霓院長淡淡的聲音響起：“古箏之形，古樸典雅，高潔潤美，教了你多少次，彈箏不僅是要以聲動人，彈箏之人也要與古箏之形相融洽，保持高潔潤美的形象，你現在板着一張臉，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如何做到彈箏的形神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