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這才緩緩擡起頭，看向他和藍月，許久輕輕頷首。
聶蒼昊的面前還有半份魚湯麪，他放下了筷子。
“我不着急，你慢慢喫吧。”安然託着腮，平靜地看着他。
聶蒼昊微微一怔，隨即勾了勾脣，重新拿起了筷子。
在兩個女子的注視下，他慢條斯理地喫着麪條，喫相非常優雅。
藍月卻看得忍俊不禁，笑道：“你恢復貴公子的身份之後，這喫飯慢的毛病癒發嚴重了。好在現在不用001幫你搶飯，你也能喫得飽肚子了。”
聶蒼昊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也笑了笑，沒再說什麼，繼續吃麪。
等到他喫完了魚湯麪，用紙巾揩了嘴角，和安然起身告辭。
安然注意到，他沒有買單。
藍月跟聶蒼昊之間絕對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聽起來似乎都是那個神祕的“訓練營”裏的成員。
聶蒼昊、阿豪、龍峻，還有藍月，他們都是從那裏畢業的。
車子開往樂器行的路上，安然拿回了自己的手機。但她終於沒有忍住，問了一句：“001就是阿豪吧！”
正在開車的聶蒼昊略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隨即他反應過來了，臉色有點兒不好看。“這小子兩罐啤酒下肚什麼話都藏不住了。”
“青龍是龍峻嗎？”安然又問道。
聶蒼昊沒說話，他抿緊薄脣，雖然神色未變，但周身籠罩起淡冷的氣息。
安然看得出來，聶蒼昊並不想再提“訓練營”裏的事情。也許那裏隱藏着一些不見天日的祕密，也許隱藏着一些難以言說的傷心往事。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安然張了張嘴巴，但她看了看車窗外距離樂器行越來越近的路，到底還是忍下了好奇心。
好奇心害死貓，她還是別爲了滿足一時的好奇心再惹火了這個煞星。
她沒問赤麟和白綾是誰！但她隱隱猜得出來，赤麟就是藍月一直在等的那個男人。
藍月每天煲一盅佛跳牆，就是給赤麟留的。可是這些年過來，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回來喝她煲的鮮湯。
最近因爲聶蒼昊借花獻佛，藍月煲的湯經常進了安然的肚子裏。
白綾是聶蒼昊愛過的女人嗎？
安然想到這裏不由想起了卓佳萱。聶蒼昊說過，卓佳萱長得特別像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對她有種特殊的感情，總是能輕易原諒卓佳萱犯下的各種錯誤。其中包括但不限於她給他戴綠帽子，她各種欺騙他，她甚至害死他未出世的親骨肉。
無論卓佳萱犯下什麼滔天罪惡，聶蒼昊都不忍責罰她，甚至還蓄意包庇她。
難道說聶蒼昊的那位救命恩人就是白綾？所以卓佳萱總能輕易得到他的憐惜和維護，因爲愛屋及烏的緣故？
她記得藍月喊了聶蒼昊一聲“墨瑰”，那是他以前在“訓練營”裏用過的名字嗎？
藍月、墨瑰、青龍、赤麟、白綾，這已知的五個人都以顏色爲姓氏，爲什麼阿豪卻叫001呢？
太多的疑問堆積在安然的心頭，亂麻一般完全理不出頭緒來。她感覺聶蒼昊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謎，這個男人彷彿從迷霧裏走出來的。
可是她卻不敢問，不敢提。因爲，她根本就沒有資格。
說的好聽些，她是聶蒼昊的女人；說的難聽些，她根本就是他的玩物、寵物。
寵物有資格詢問主人的事情嗎？當然沒有！
安然想到這裏，不由苦笑了一下。後視鏡裏映照出了她清眸裏含着自嘲的淡淡哀傷，她的思緒彷彿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車子停下，聶蒼昊說：“如果那個人再給你打電話或者約你見面，一定先要告訴我！他很危險，可能會威脅到你的安全。如果他以聶擎宇的下落爲誘餌引你上鉤，你千萬不能相信他的話，更不能私下跟他見面。”
安然還沒完全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就聽到聶蒼昊的一番叮囑，她恍惚地點點頭。“知道了。”
聶蒼昊見她下車的時候無精打采，好像一株脫水的青菜般蔫頭蔫腦的，顯然她心裏壓着太多的事情，又不敢開口問他。
安然回眸，看向他。
他安撫了她一句：“有什麼想問的，晚上問我，我慢慢說給你聽。”
安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神色稍霽，眼神也沒有那麼憂鬱了。“噢。”
“你過來。”他柔聲喚道。
安然不明所以，又習慣遵從他的吩咐，就走了過去。
聶蒼昊抽了張溼巾，從車窗裏伸出長臂，幫她揩了揩嘴角的湯漬。
安然這才意識到，由於她心不在焉，喝完湯之後都沒有擦乾淨嘴角。
“別想多了，不懂的可以問我。”他順勢捏了捏她秀美的下頜尖。
安然垂下纖長的眼睫，輕輕頷首。
“去吧，下班我過來接你。”男子的聲音始終很溫柔，甚至含着幾分寵溺。
安然終於挽起脣角，轉身離開了。
聶蒼昊注視着她離開，直到她纖細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打開了手機app。
手機屏幕上有一個緩慢移動的紅點，正向着樂器行的方向走去。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五六分鐘之後，那個紅點進了樂器行。他這才關掉手機，調轉車頭，向着公司方向駛去。
安然好久沒來店裏上班了，剛進店門就引來了店員和前臺小姐的圍觀。
大家嘰嘰喳喳的問她最近這段時間去了哪裏，爲什麼失聯了，而且對面三格畫廊的盛曼茹幾乎每天都來找她。
安然聞言立刻給盛曼茹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響了沒有兩聲，就接通了，聽到盛曼茹激動的聲音：“謝天謝地，你終於出關了！”
安然訕笑兩聲，走到了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咳，又被他關起來了。”
“這次又爲什麼原因！”盛曼茹很鬱悶，“我去公司找過你老公，他避而不見。好在紀千翔肯幫忙打聽你的下落，知道你住在龍湖莊園，我才稍稍放心下來。”
“原來你還去找過我……謝謝你，有人記掛的感覺真好。”安然輕聲地道。
“唉，我只恨自己力量太渺小了，也幫不上你什麼。你現在怎麼樣？”盛曼茹問道。“還被關着麼！”
“我在店裏呢，你有沒有在畫廊？”
“哎呀，恰巧今天下午沒在……我……我在買衣服……”盛曼茹語氣突然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安然有些奇怪：“有什麼事情嗎？”
盛曼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羞澀地告訴她了：“他、他約我喫飯！”
“誰啊？”安然聽得一頭霧水。
“就是霍言啊！你告訴過我的，他準備追求我。我等了好多天，以爲他放棄了，差點沒忍住想主動向他表白。幸好我比較含蓄嘛……”
安然腦袋“轟”地一聲響，手機差點兒沒拿住掉到地上。
“霍言”兩個字簡直就是豺狼虎豹妖魔鬼怪的代名詞，聽着就瘮人。
偏偏盛曼茹聲音滿是夢幻般的嬌羞，甜得簡直能榨出汁來：“……他主動加我的微信，還跟我聊了很多事情。天吶，他好博學啊！愛了愛了，我就喜歡這樣的學霸人設。他情商好高啊，說出的每句話都那麼讓人舒服，不愧是心理學專業的！安然，怎麼辦吶，我、我有點兒自卑怎麼辦！他好優秀！他太優秀了……”
安然風中凌亂，半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不止是心理學專業，他、他還是精神病專家！”說到這裏，她怕盛曼茹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又壓低聲音補充道：“精神病懂不懂……就是給瘋子治病的！”
“這有什麼？”盛曼茹聽安然語氣如此驚恐，有些莫名其妙。“他給瘋子治病，他又不是瘋子。”
“你、你不覺得他可怕嗎？”安然聲音顫抖地問道。
“他哪裏可怕？哎，他可是白衣天使啊！我見過他兩次，每次看到他都那麼超凡脫俗。天吶，我太迷他了！”盛曼茹完全是小迷妹的語氣，快要走火入魔的那種。“安然，我好激動！他約我晚上喫飯，我在商店的女裝專櫃，想買條裙子今晚穿。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挑選……你能不能過來幫我參謀參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