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他的眼裏,這只是她拒絕他的一種託辭而已。
沉默了片刻,阿豪淡淡地開口道:“小宇該回去睡覺了。”
說罷他整理了一下遮陽篷,推着嬰兒車就走了,沒有喊安然一起。
安然:“……”
她看出阿豪不高興,但她沒有說謊,真的連續幾晚做噩夢。
安然揉了揉太陽穴,對自己也不禁懷疑起來。
難道是這些天她每晚起夜兩三次照顧小宇,睡眠不足導致的神經過敏?
阿豪是個情緒內斂的人,哪怕不高興也會埋在心裏。
午餐的時候,小九他們照常說說笑笑,阿豪仍然沉默寡言。
只有安然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她不禁有些後悔,何苦惹他不高興呢。
他們已經逃到了地球的另一端,聶蒼昊神通再大也夠不到這裏。
她可能就是被那個男人曾經的暴虐行徑留下了心理陰影,總缺乏安全感。
安然戴上一次性手套,剝了烤魚的脆皮,放到了阿豪的碟子裏。
她知道,阿豪最喜歡喫烤魚的脆皮了。
小九開始起鬨:“嫂子,護夫不帶這樣的,也給小叔子留一點!”
安然用戴着手套的手扯下魚頭,塞進這傢伙的嘴裏。
“哇,嫂子給喂的魚頭,太鮮美了!”小九把整隻魚頭都吃了,津津有味。
其他人笑着起鬨,十一還喊:“嫂子,我也要!”
安然很爽快地撕下魚尾,放到了十一的碟子裏。
“嫂子,你怎麼只喂小九不餵我呢!”十一忿忿不平地喊道。
安然面不改色:“等你什麼時候學會小九的本領,我也親手餵你。”
十一捂着心口,絕望地道:“這輩子也沒希望了!”
安然又剔了四塊魚肉,放到了四個碟子裏,分發給小五、小七、小九和十一四個人。
他們都道了謝,高高興興地繼續喫飯。
安然看向身旁的阿豪,他始終沉默。
她放進他碟子裏的魚皮,他絲毫未動筷。
安然乾脆摘了手套,拿起一塊酥脆的魚皮送到了阿豪的嘴邊。
阿豪沒看她,也沒張嘴。
“喫啊。”安然乾脆硬往他的嘴裏塞。
四個兄弟在旁邊起鬨,阿豪實在架不住,只好張嘴吃了。
他的確很喜歡喫酥脆的烤魚皮,原來她早就注意到了。
小九搖頭嘆道:“看來嫂子還是最疼豪哥。”
“人家兩口子是什麼關係,你喫什麼飛醋。”十一笑着調侃他。
等到阿豪喫完了魚皮,他擡頭看着自己的四位兄弟,沉聲宣佈道:“以後不要再喊安然嫂子,我們倆……不是那種關係。”
所有人都驚呆了,想不到會從阿豪的嘴裏說出這句話來。
安然也是狠狠一震,有些怔神地看着他。
阿豪沒有看她,只對自己的四個兄弟說:“我跟安然商量過了,以朋友的關係相處。你們整天喊她嫂子,會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壓力。”
他不想讓她爲難。
四個人目光從阿豪的臉上轉到了安然的臉上,等待着她表態。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她必須要對阿豪有個明確的態度了。
阿豪一隻手搭在桌案上,微垂着眼眸,像一個安靜等待審判結果的犯人。
安然糾結了好久,輕聲地道:“給我……給我三天時間,我好好考慮一下。”
阿豪在桌子底下握了好久的大手終於緩緩鬆開了,他緊縮的心也舒展開了——她沒有當場拒絕他!
“好的嫂子,你慢慢考慮,我們不給你壓力!”小九乖巧地安慰道。
安然:“……”
阿豪立刻開口:“你們不要再喊她嫂子。”
小九回答着阿豪的話,眼睛卻看着安然:“等嫂子考慮好了,堅決不做我們的嫂子,我們以後就不喊她嫂子了!”
安然:“……”
這小子不但會擺弄電腦,還會說繞口令麼!
晚上,阿豪果然沒再進安然的房間。
安然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新的煩惱襲上心頭。
她跟阿豪的關係的確該有個明確的表態了!她……要接受他嗎?
如果不接受,她以後又以什麼身份,又有什麼資格,繼續享受阿豪和他的兄弟們對她和小宇的照顧呢。
安然有點兒傻眼了。
她跑路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對,那時她根本就沒有考慮會跟阿豪在一起啊!
也不對!應該是……讓她好好捋一捋,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安然考慮了好久,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她跑路的時候根本沒想出國好吧!
她原打算跑到一個聶蒼昊找不到的邊遠城市,一邊撫養小宇,一邊找個樂器老師的工作養家餬口,平凡度過一生。
可是誰能想到阿豪先斬後奏,直接把她帶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這裏人生地不熟的,她又不懂當地語言,離開這農莊,讓她帶着小宇去哪兒呢!
可是繼續留在阿豪身邊,她除了嫁給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朝夕相處,總得有個名正言順的關係吧。
安然撫額,感覺頭疼。
她覺得,今晚肯定得失眠。
“安然,你醒醒!”
凌晨時分,阿豪喊醒了睡夢中的安然。
安然睜開惺忪的眸子,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小宇哭了嗎?”
屋子裏黑漆漆的,爲什麼不開燈呢。
“別開燈!”阿豪連忙喝止她。
安然被他語氣裏的凝重嚇到了,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快起牀穿衣服。”阿豪已經將小宇用嬰兒揹帶背到了身上,並且將安然的衣服找出來給她。
安然頓時清醒過來,感覺夢境與現實似乎混淆了。“聶蒼昊追來了?”
這些天,她連續幾晚做夢都夢見他來了。唯獨今晚睡得最香甜,這怎麼就出事了呢!
“有直升機在附近盤旋,我覺得不太對,先躲一躲吧!”阿豪說完就揹着小宇出去了。“你動作快一些,穿上衣服不用收拾任何東西,別開燈,別用手電筒,我們立刻動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