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門扉在清筠面前緩緩打開,齒輪轉動的巨響牽動着空氣中細微的浮塵。
風掀動紗簾,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暗室的中央是以玄鐵石所製成的八卦陣,石陣上鐵鏈交錯,鐵鏈上又貼了無數道符籙。
這是一個拘魂陣。
而這陣法中拘囚的不是它物,是三盞油燈。
這三盞拘魂燈中關着燭九陰的二魂與一魄。
此刻,三盞燈交相輝映着發出明滅不一的光,不時竄起的燭焰中閃動中着明顯的異樣。
一旁專門負責監管暗室的修士見清筠終於來了,他走到拘魂陣前指着三盞油燈道:“掌門,大概就是半個時辰前,這三盞燈的燭焰開始突然竄動起來。”
清筠眉峯微蹙,目光落在那拘魂燈上:“其他門派的燈可有出現異常?”
自雲宸道君斬殺燭九陰後,除了被封在無尚寶劍中的一魂以及逃竄外界最終被折風渡所得的一魄,其餘的二魂六魄都被封印在了八盞拘魂燈中。
這八盞燈分別存放在六大門派,其中有三盞在三清門。
九陰的魂魄間有相互感應的能力,而此時出現這種情況,那也就意味着這三盞拘魂燈中的魂魄感應到了其他魂魄的存在,極有可能是別的拘魂燈出了問題。
修士:“目前還未收到他們的傳訊。”
清筠看向窗外已徹底黑下來的天色:“今日宗門裏可算太平?”
修士道:“並無異樣,現在亥時已過,山腳的禁制開啓,門內弟子不得下山,外人不得入內。”
清筠捻着長鬚點點頭:“讓諸位長老留意一下他們那兒的動向、加強戒備,如果有異常隨時向我彙報,另外,我要你傳訊其餘五大門派,和他們說明這一情況。”
“是,掌門。”聞言,那修士向裏屋走去,準備用符籙傳訊。
少頃,暗室門口又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清筠以爲他還有事未通報:“怎麼了?”
“師兄!”這回是清垣的聲音。
清筠轉身,對上清垣焦急的面容:“就在剛纔,南山派長老遇襲……拘魂燈下落不明。”
……
杉樹林中,
黑衣人的那一掌夾雜着能把人筋骨震碎的霸道內勁,向折風渡襲來。
對方的功法詭譎,行招路徑如一條扭曲的毒蛇,帶動的強勁風勢甚至壓彎了一旁強壯的樹幹。
顯然這黑衣人對他起了殺心。
折風渡眉頭微皺,他察覺到這不是三清門的功法。
而那人的修爲在境虛以上。
究竟是道德的扭曲還是人性的淪喪,境虛期高手竟深夜潛入三清門對築基期弟子痛下殺手?
這遊戲體驗簡直像是零級小號遇上滿級掛逼。
不過還好……
他也是個掛逼。
幾乎在察覺到不對勁的一瞬間,折風渡就解除了自己的封印,並選擇將糕點護在了懷裏。
人跑了大不了他還可以抓回過來接着揍,但這些糕點要是壞了他今天還怎麼去找夜凡塵道歉?
另一邊,這黑衣人根本沒把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弟子放在眼裏,先前的那個他只是下手劈暈了對方,還留了一口氣,以便待會兒能通過控制對方的意識,順理成章地冒名頂替三清門弟子的身份。
但是黑衣人不理解……爲什麼對方的第一反應是保護懷裏的糕點?
這人……
是不是有病?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強勁的掌勢在觸及對方周身的一瞬竟化作了一道微風,那效果彷彿是用來給人撓癢的。
黑衣人瞳孔驀地緊縮,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折風渡?
後者依舊垂眸在檢查懷裏的糕點,連鬢邊的髮絲都不曾亂過。
黑衣人:……
他的必殺技就這麼被一個築基期的弟子給化解了?
這……合理嗎?
下一秒,黑衣人見那白衣修士緩緩擡起頭,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夾雜着無名的怒火。
折風渡摸着懷裏碎成一塊一塊的糕點,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
黑衣人:“???”
特麼的他沒搞錯吧,這個築基期的弟子竟然還同他興師問罪。
這……這合理嗎?
黑衣人還在愣怔之際,眼前突然寒光一閃,銀劍已至咽喉,白衣修士冷峻的面容突然自四面八方而顯現。
那白色的身影竟是化成六道幻影向他襲來。
以他境虛二層的修爲甚至都無法捕捉到對方的真身。
黑衣人心下大駭,下腰躲過這一擊的瞬間不由得感嘆好快的劍。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白衣修士特孃的根本不是築基!
大乘裝築基,要不要臉?
而且……爲什麼三清門裏會有這種老怪物?
據黑衣人所知,三清門裏除了掌門清筠以外並無任何大乘期的修士。
但這人使用的劍法確實出自三清。
難道說……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清筠喬裝假扮的?
這一系列可怕的巧合在黑衣人的腦海中拼湊在一塊兒,一個更爲震驚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
莫非三清門早已猜到他的計劃,特意在此佈下天羅地網等他入甕?
折風渡看着那人一雙眼睛中流露出變換莫測的神情,不難想象對方此時豐富的心裏想法。
肯定很懵吧?
懵就對了。
看着對方企圖逃離的身影,他直接遁光追擊,銀劍揮出的劍氣壓彎了兩排杉樹:
“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別想着走了。”
聞言,黑衣人眉頭一皺,果然被他給猜對了。
折風渡的這句話幾乎讓他覈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三清門定是早有準備!
大乘期的壓制過於可怖,折風渡化作的金光從四面八方涌來,像一張網將他層層包圍住,根本無處可遁。
折風渡的劍勢宛如急風驟雨將黑衣人的去路盡數堵住,就在他的金光即將收攏將對方徹底束縛住之際,那黑衣人的頭頂卻突然躥出一道似嬰兒狀的炁。
下一秒,金光收攏,黑衣人肉身被縛,而元嬰則從中竄逃出去。
折風渡眉峯微蹙,他沒料到對方竟會如此果決的捨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