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開啓的這一日,六大門派齊聚於滄州落楓谷。
在前往落楓谷前清垣還特意囑咐他們要拿出自己最好的裝束來,記得穿得像樣些,尤其是那些個愛惹事的窮酸劍修,別東一塊補丁西一塊麻布,把自己整得跟個叫花子似的。
折風渡疑惑,從前在三清門裏都從無裝束要求,怎麼去個山郊野外的試煉反而要穿得好看呢?
景嵐:“封兄,你還是太天真……排場,這是排場你懂嗎?”
折風渡不懂。
直到那日到了落楓谷,落雲臺上,他親眼見一隊束銀冠穿金靴腳踏長劍的修士動作陣勢全然整齊劃一地朝他們飛來,在灼灼烈日下宛如一隻金燦燦的鳳凰降世。
那金光過於耀眼,以至於折風渡不得不用手捂住眼睛:“他們是想靠把人閃瞎來贏得試煉嗎?”
這何止是排場啊?
這簡直是把所有家當都穿在身上,就差往臉上貼金了。
景嵐:“那是天劍宗的人,土裏土氣的,近幾年總愛吹自己是天下第一劍宗,不僅如此,每次還非要順帶拉踩一下三清門,上次還造謠我們掌門只穿得起打補丁的衣服。”
折風渡遠遠地瞥了眼清筠深淺不一的網格狀道袍:“……所以那不是補丁嗎?”
景嵐:“不是!那是格子花紋。”
折風渡:“……”
那清筠必須得是修真界的第一時尚潮人。
就在“金光”修士們降落之後,一頗有威儀的中年修士從隊伍中走出,開始與清筠寒暄。
景嵐告訴折風渡,那是天劍宗的掌門徐道清,境虛期大能。
在金光璀璨的徐道清面前,穿着一身灰衣道袍的清筠完全擔得上“親民”二字……
樸實而親民。
同爲劍修,徐道清和清筠算是故交,可以稱得上是半個“老友”,特指一見面就老要互相攀比的普通朋友。
折風渡看了眼對面宛如模特走秀的架勢,再看了眼三清門充分貫徹的個性自由——形色各異的裝束:“掌門要拿什麼來攀比?”
景嵐:“大師兄啊!”
“別說是天劍宗了,放眼其餘幾大門派,沒有哪個掌門的首席弟子比得上大師兄,而且他長得又優秀,光是那張臉,擱前頭一站,身上沒‘五百兩銀子’你都不敢上去和他搭話,誰還敢懷疑我們掌門穿衣服打補丁?那不都得誇一聲“有品位!”……你不知道掌門可得意着呢,每次那個天劍宗的老頭來和他秀家底,他都會搬出大師兄說事……”
折風渡:“……”
這雞娃既視感是怎麼回事?
而此刻,
徐道清衝清筠笑道:“清筠真人,許久未見你倒是一點未變,還是這麼的……質樸,咳,咳,返璞歸真……不愧爲我輩大乘修士第一。”
清筠樂呵呵地捋着自己的鬍子,他看了眼徐道清身後金燦燦的隊伍:“徐掌教此言差矣,貧道年紀大了,修真界總歸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貧道比不得徐掌教……將弟子培養得如此出類拔萃,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景嵐湊到折風渡耳邊,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你看着吧……掌門要開始了。”
徐道清:“……”
折風渡:“……”
景嵐偷着笑:“徐道清臉綠了吧。”
清筠接着道:“你看我這宗門清貧,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下一秒,
他轉頭:“凡塵,快來拜見你徐道長。”
折風渡:“……”
“徐道長。”
夜凡塵語調平平,並未多言一字,他一襲白衣、眉目如雪,往前那麼一站,倒顯得那羣金燦燦的劍修瞬間黯然失色起來。
最重要的是,這會兒他人出來了,清筠原本聒噪的旁白都顯得沒那麼聒噪了。
清筠:“有時候……我都不想讓他學那麼快,但那些劍譜他就是一看就會,哎你說說,這孩子我拿他有辦法嗎……”
夜凡塵站在清筠身旁,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依舊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樣,甚至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顯然對這種場面已經司空見慣了。
折風渡:……這到底是經歷了多少,才能如此平靜?
這下,那徐道清完全插不上話,臉色逐漸僵硬。
就在折風渡準備宣佈清筠全方面獲勝的時候,天邊突然奏響鼓樂,身披紫紗的曼妙女修踏祥雲而來,夕陽餘暉之下,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子。
一時間衆人不由得齊齊仰頭朝那望去。
景嵐:“那是南山派音修。”
折風渡仔細端倪片刻才發現南山派的弟子全是清一色的女修,其中竟沒有男修士,他正有些詫異之際……
景嵐:“你別看了,你再看她們也不會收你的,她們只收女修。”
折風渡:“……”
南山派的人一來,原本落雲臺上客套疏離的氣氛倒是變得活躍了不少。
紫衣女修們不似另外兩個宗門的弟子那麼木訥乏陳,她們說說笑笑,更有甚者直接拿眼前人打趣起來。
今日來參與落楓試煉的大都是模樣俊俏的少年郎,面對頻頻掃來的妙目,不少愣頭青反倒欲蓋彌彰地別過頭去,鬧了個臉紅。
爲首的那婀娜女子看他們這副呆呆的反應,只是笑。
旁倒是有人的目光被那似霜雪般的白衣劍客給吸引去了:“這可就是三清門的那個首席,臨安仙君?”
“是他。”
“你瞧,那些個金燦燦的劍修在他面前瞬間就淪爲了庸脂俗粉。”
有人笑:“姐姐用這‘庸脂俗粉’來形容他們是不是有些不恰當了?”
爲首的女修聽了直接笑着往她身上倒:“如何不恰當了?男人可不就是取悅人的手段罷了。”
聽着遠處傳來的嬉笑聲,景嵐俊臉微微一紅,他別過視線與折風渡說:“南山派的人大都挺活潑的,但她們的掌門妙音真人……”
折風渡:“她們掌門怎麼了?”
“一幫臭劍修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