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學真首飾衣服很多,多到自己都記不清了,她只知道回去的時候梧桐看着自己,詢問簪子,她隨口一句換錢了,當時梧桐還要拿着錢去贖回來,被她擺手應付了。
一個簪子罷了,她不在乎。
張在延看着認真端詳玉簪,思考狀的盛學真,手腕一用力,就在那一瞬間,盛學真驚呼。
“啊!”
張在延從來沒有失手過,看着盛學真喫痛的苦相,張在延立刻詢問:“公主,如何?”
盛學真那一瞬間疼的眼淚都掉了出來,她慢慢動動右腳。奇怪,真的不是那麼疼了,只有剛剛崴腳時紅腫的部位還有些輕微痛感,但是也是可以承受,並且能忽略的那種小疼了。
“嗯,好像不那麼疼了。”盛學真回答
張在延命管家毛行去取些草藥,端來溫清水爲公主舒緩此擦拭。
溫柔的手法輕輕觸碰盛學真腳環處,她微微蹙眉。美麗的臉龐,一陣疼痛,表情難忍。
盛學真本來也哭了好大一會兒,有些乏了。張在延給她擦腳,敷些止疼舒緩的草藥時,盛學真已經抱着絨毯睡着了。
整個毯子裏都散發着張在延的的松香味。
張在延看着躺在自己平日小憩軟榻上的盛學真,不自在的退至屏風外面。
盛學真在內睡覺,張在延趕緊來到書房正廳處理事務。日常的一些修訂涵蓋各個方面,張在延同下屬官員於翰林院已然完成,房屋,糧食,建築,人員,還有賑災,各類案件等等,修訂永遠也不可能完工,他們每日都在忙着翻書。
而張在延回到家中也就沒有任何輕鬆,他總是嚴格忙政,沒有絲毫懈怠。
張在延命人將藏書閣的一處書籍悉數抱了過來,五個小廝每人抱着半人高的古書,整齊放在書房的東南角木質席踏上。尋常人房內的席踏是用來夏日清涼盤坐的,而張在延的這個寬大的席踏,完全就是存放臨時書籍的。
一堆微黃髮舊的古籍整齊排摞,書卷沒有絲毫翻卷,可見主人對之喜愛。
張在延坐於書桌前。左右各是一摞書籍,一邊是橋樑修建記載,另外一邊是大齊開過來的開壇運測記載也就是每個帝王在位都會在特定時期計測一次的國運預測。
每一摞都是其中的一部分,張在延書桌上拜訪兩冊記錄本,一邊翻看,一邊記錄。橋樑廟宇修建這邊張在延翻閱的速度較快。大齊每年的一些國運預測記錄就十分仔細了。
張在延是把兩者結合起來記錄觀察,若有疑惑跟新的發現,就會記錄在另外一張桌子的第三本冊子上,由於第三本冊子離得較遠,可見這新發現是有多難,線索總是細微又渺小,就像大海撈針,絕不容易。
張在延一邊翻閱古籍,一邊認真謄抄,差不缺漏。其實他是專門對着大齊五年的所有典籍記載,一一覈對,看看哪裏有什麼不同或者是疑惑點。
盛學真在軟榻上睡着,天色漸晚,張在延毛管家命隨從多加了一盞燈。
“少爺~”毛行試探的叫了幾聲張在延。一般少爺在書房忙碌時,是絕對不會允許下人前來打擾的。甚至是老爺張明承叫他也基本是應付幾句,說着馬上過來,而後投身工作。
“嗯。”張在延這次輕輕迴應一聲。
毛行鬆了一口氣:“少爺,該用晚善了。”
“簡單些,少許清淡菜品,放置書房吧。”張在延又是命人將飯食端至書房。這陣子其父張明承不在府內,就連那遂昌縣母親也一同在外,張在延喫飯基本上都是在書房。
“是。”毛行退下。飯菜從簡就從簡吧,好待是願意喫飯了。他儘量會命廚房準備些少爺平日愛喫的種類,幸好府內廚子也是高超技藝,這才讓張在延百忙之中,能多喫兩口。
若說嘴刁,張在延可是一點也不亞於公主,雖說他平日於衆人面前都是一副低調樸素的簡單模樣,實際上張在延喫穿用度皆是上乘。那些看起來不顯眼的素袍,製作也及其繁瑣,只是他平日不顯山不漏水的,也沒人疑狐。
盛學真給張在延的自省文書中,單單挑選上乘華麗衣服這一條,就是出自張家產業。百年貴族,歷經換朝換代都屹立不倒,其中根基,不可能淺薄,大概就如同那大樹一般,根深蒂固,爲了不被天上的祥雲嫉妒,所以露出地面的部位,故意減枝去葉,隱去繁華,默默生存。
“少爺,莫要等飯菜涼了。”毛行也等了一會兒,先是欲言又止,而後看到張在延放下筆墨。揉了揉手腕覺得實際正好,才上前替張在延放置好筆墨,稍作整理一下書桌。
張在延只是寫的胳膊有些酸了,所以柔手,並沒有打算立刻去喫東西。可能他的胃餓了,但是他的思想同樣也是餓着的,像今天這樣伏案時刻,卻沒有線索的時候,真的不少。甚至更多的時候他是直接就不喫飯了,或者很晚纔會喫飯,除了年長有資歷的毛管家敢上前勸言幾句,其他近身服侍的小廝壓根是想問不敢問。
“嗯。”張在延想着,罷了,先行喫飯吧。
他走到一旁桌子前,毛管家已經幫他拉好椅子,張在延繼續揉着手腕,坐下準備喫飯:“怎麼備了兩副碗筷?”
“不知李姑娘是否醒了,下午李姑娘來的時候天色不是太晚,想必也是沒有進食。”毛行站在一旁,恭敬解釋道,畢竟他也不敢走進屏風內室去瞧瞧人醒了不是。
張在延夾菜的手懸在空中,停頓一下,將木筷放置規整,起身像內間走去:“我去看看,你先命廚房多加點輕淡的藥膳。”公主腳上還有淤青,是他做臣子的照顧不周。
毛行退去:“是。”
穿過紗簾木屏風,張在延看到盛學真安安靜靜的睡着,她一隻手垂下,粉色衣袖被毯子塞住,胳膊處的粉嫩光景顯露出來,春光無限。
張在延呼吸一緊,別過臉來。
思索片刻後,他起身來到書房內間,走到雕花木牀旁,輕鬆幫盛學校蓋好被子,像剛剛一樣站在一旁。
盛學真夢到前世自己被賊人殺害的場景,以及自己去世後太子哥哥很衛宗悲傷的表情……她額頭佈滿汗珠,身體不舒服的翻動,被子滑落。
張在延屈着身子幫她撿起毯子,輕輕蓋上。盛學真感受到張在延的細微動作,伸手抓住了張在延的手腕,嘴裏輕聲嘟囔着,張在延湊近。
“不要殺我!救命!救命!”盛學真緊張搖頭,身子晃動。
張在延擔憂的看着盛學真,她應該是夢魘了:“公主公主!公主你醒醒!”張在延試叫醒盛學真。
盛學真夢裏還在跟賊人抵抗,她絕望的呼喚着,痛苦呻/吟着,可是依舊沒有用處。
張在延輕聲推了推盛學真:“公主別怕,沒人殺您。”
盛學真驚醒,心有餘悸,豆大的眼淚掉下來,她一直手緊緊的抓着張在延,另一雙手則是支撐着牀榻。
上輩子的觸目驚心讓盛學真喘不來氣,一旁的張在延輕聲安慰:“只是夢魘罷了,公主莫怕。”
盛學真轉過頭來,直愣愣的盯着張在延,剛剛的心驚膽戰還沒有消散,她湊近環住張在延的腰,把頭埋進張在延懷裏,沒有言語的嗚咽着,肩膀輕微抽搭着,看着可憐極了。
張在延被盛學真環腰一抱,渾身僵硬。而後看到盛學真沒有往日的威嚴,卻是一副他從來沒見過的弱小可憐的一面,心生憐憫。
“公主莫怕。都是假的。”張在延拍了拍盛學真的背後,用作安撫。
盛學真果然慢慢恢復清醒,她的眼淚蹭到了張在延的錦衣上,金線繡花都被沾染的隱去了顏色。
“張大人不要將此事流傳出去。”盛學真完全清醒回到現實後,覺得有些失面子。
“是。”張在延一副恭敬的樣子。
“張大人就當剛剛什麼也沒發生。”盛學真扯出他的衣裙外襯胡亂的往自己臉上擦了擦,沒想面前出現一塊柔軟布料,盛學真一擡頭對上張在延溫柔的眼神。
“這個溫和,臣服飾粗糙,恐傷到您之身。”
張在延聲音溫溫柔柔,盛學真覺得他此時順眼多了。
“嗯。謝了……張大人……”盛學真開心的謝過張在延,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看着窗外。
“這麼晚了”盛學真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她來的時候還有太陽。
張在延開口:“公主可是餓了?”
盛學真擡頭,不言而喻。
“臣命人備好些家常便飯,就在屏風之外,公主若是不嫌棄……”張在延還沒說完。
“張大人有心了。”盛學真沒聽完就起身活動一下筋骨,朝書房正廳走去,越過屏風,她看到了一旁側桌上的食物。
小巧精緻,量雖不多,可是看着就跟誘人,讓人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