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白瓊便醒了。
止痛藥的效用過去，左臂的灼燒痛感又浮上來，將他疼醒了。不得已，白瓊起牀，又吃了一顆止痛藥。
這種情況以前也出現過，那時候他一天打八份工，累到一停下就能睡着的地步，手臂也是這種火燒火燎的痛法，只有喫止痛藥才能熬過去。
嗓子已經恢復正常，沒有任何的不適感，手上的細小傷口也都結痂了，不再流血。
白瓊躺在牀上，忍着心理上的不適靜靜地看着自己小臂的那塊兒疤，紅紅白白坑坑窪窪，像幾條鮮紅的蚯蚓一樣爬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起來醜陋極了。
白瓊看了一會兒便覺得受不了了，忍着想要嘔吐的慾望帶上了護腕，將它藏在那一團布料之下。
無怪乎他會有如此反應，實在是當初治療期間看到了這塊組織裏太多的血肉，讓他至今留有很深的陰影。尤其是爲了儘快長好這塊兒肉，醫生又將他的手臂縫合道肚子上的那段時間，簡直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每天醒來的第一眼就是自己的胳膊跟肚子融合，習慣性想動就會牽扯到腹部的肌肉，而後牽扯到傷口。
那段時間，疼痛與血肉幾乎成了每天的必修課，讓他至今回憶起來都會生理性地噁心想吐。
五點多的時候，白瓊正靠在牀邊翻看那本《王子與灰姑娘的婚後日常》，這是顧聞澤前天晚上給自己唸書時帶來的，之後就忘記取走了。
正看完沒幾章，忽然聽到已經反鎖的門有鑰匙插入的聲音，緊接着“咔噠”一聲，打開了。
躡手躡腳的顧聞澤走了進來，跟正在看書的白瓊四目相對。
氣氛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尷尬。
白瓊拿起手機看了一下，早上五點十分。
他將書合上放在一邊，定定地看着門邊的某人。
“解釋一下吧。”
“呃……”
顧聞澤腦海飛速運轉，在看到白瓊身邊的那本書時，眼前一亮。
“我嗓子恢復了，所以想着來給你念書，怕你睡不好。”
“唸書？早上五點？”
顧聞澤小雞啄米式的點頭，“我猜你昨晚沒睡好，所以早早就過來了。我給你念書，你可以再睡個回籠覺。”
他這麼說着，覺得自己的理由正當又充分，於是便往白瓊牀邊走了過來。
好吧，白瓊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那麼一丁點兒對，他昨晚確實沒怎麼睡好。
“你不用跑步了？”
“不跑了，我身材已經夠好了，給別的男人留點兒活路。”
身爲別的男人的白瓊感覺有點兒受打擊。
“小安今天來送早飯嗎？”
“不了，我發了消息讓他不用過來了。”
“哦。”
白瓊鑽進被子裏躺下，閉上了眼睛，算是默許了他來給自己讀書的要求。
顧聞澤立即get到他的意思，趕緊在牀邊坐下，拿起他手邊的書，翻開，開始念。
“今天讀第二章，王子的生日。王子的生日快到了，灰姑娘提前一個月就在準備王子的生日宴……”
聲音平穩低沉，節奏緩慢，帶着哄孩子般的甜甜音調，每一句話結尾處也被故意拉長。
白瓊陷在這讓人心安的聲音中，很快便再次睡着了。
白瓊這張臉是真的很好看，同一般男性偏堅硬的線條不同，白瓊的臉部線條是偏柔和的。
柔和中帶着高貴，高貴中帶着清冷，讓人第一眼看過去便覺得這是哪個世家的小少爺，還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那種。
看着這樣的白瓊，顧聞澤不免又想起昨晚演唱會在化妝室發生的那一幕。
白瓊臉上帶着讓人心動的紅，雙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胳膊，口中模糊不清地叫着自己狗崽崽，一雙腳趾緊緊地蜷縮在一起。
直至釋放，那雙長長的睫毛都是溼漉漉的，像是林間迷路的梅花鹿。
顧聞澤有些口乾舌燥，大清早的，實在不適合想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好在白瓊已經睡着了。
顧聞澤坐在牀邊，一邊摸着白瓊的臉，一邊想象昨晚他情動時的畫面，狠狠釋放了一把。
簡單在浴室衝了個澡，顧聞澤爬上白瓊的牀，將白瓊摟在了懷裏。
昨晚不光白瓊沒睡好，他也沒睡好。
一方面，白瓊這三年的遭遇讓他心疼不已，另一方面，他又爲自己三年前的所作所爲深感愧疚。他後悔沒有早點去找白瓊，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將人找到，讓人受了這麼許多苦。
各種情緒交加之下，他輾轉反側，一直到凌晨才勉強進入睡眠。
可進入睡眠沒幾個小時，他又驚醒了。
他夢到三年前白瓊來找他時的情景，白瓊抱着他痛哭流涕，可他卻毫不留情地將人趕了出去，將人關在了門外。
白瓊在門外一邊哭喊一邊敲門，可門裏的自己卻一臉的冷漠，說着傷人的話。
顧聞澤滿身冷汗地從睡夢中驚醒，然後便忍不住跑來找白瓊。白瓊將門反鎖，他就去找備用鑰匙，然後便發生了接下來的這些。
兩人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早上十點，白瓊還在睡夢中，手機卻嗡嗡嗡直響，將他吵醒了。
白瓊半閉着眼睛直接摁下了接聽鍵，將手機湊到了耳邊。
“喂？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一道嚴肅又冰冷的聲音，“我是常振，麻煩讓顧總接下電話。”
“顧總？”白瓊腦袋懵逼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顧總，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叫白瓊。”
“顧總就是顧聞澤，如果他在你身邊，麻煩讓他接電話。”
“顧聞澤？顧聞澤怎麼會在我身邊，顧……”
白瓊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自己腰腹間被一股力道收緊，緊接着，一道低沉又慵懶的男聲從自己身後傳來。
“誰呀？”
白瓊剛還半眯着的眼睛瞬間瞪大。
顧聞澤直接從他耳邊將電話抽走，放在自己腦袋旁，“喂？誰啊？大清早的不知道別人正睡覺呢。”
“顧總你好，是我，常振。非常抱歉，現在已經上午十點了，不早了。”
常振清冷的聲音讓顧聞澤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一大半。
這個經紀人非必要情況不會莫名其妙找他，但此刻竟然找他找到電話打到白瓊手機上，那想必事情非常緊急。
“常振？發生什麼事了？”
“顧總，您昨晚是不是去地下樂隊eagle的演唱會現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