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沒怎麼明白。聽說過裸婚、裸奔，這個詞兒是他一次聽。
“裸體的裸，dai是哪個dai？”
一聽字面，感覺不是什麼好詞兒啊。
“貸款的貸。”
“我沒聽說過啊，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也不足爲怪，因爲這件大事是爆發沒多久，有可能你們忙着其他案子，沒有關注到吧。這是一種貸款方式。”
小白兔哦了一聲，尾音拖得很長，心裏對這個概念有了個大概的瞭解，裸、裸、裸，應該跟情色離不開了。
“這種貸款，不需要任何抵押就可以貸款，而且放款很快，慢的半天，快的幾秒就行。”
竟有這種事，是小白兔見識短了，他的印象裏，貸款還是像以前那樣，必須要有抵押，可以是房子也可以是車子。在放款之前，放款人還要對貸款人抵押的房子和車子進行評估，看看能不能跟借的錢差不多，如果差不太多才放心將錢借出去，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防止自己收不迴帶出去的錢。沒有抵押，可想而知風險有多大，放款人是腦袋被驢踢了嗎，還是灌進水了，是可樂還是雪碧，冒泡嗎？簡直不可想象。
劉永見小白兔一臉疑問，繼續解釋說：“你是在想，這樣的話放款人很有風險是吧？天災人禍的，而且有些人賴着不還怎麼辦，極有可能拿不回借出去的錢。”
小白兔點頭，卻說：“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跟馮小月有關係嗎？”
“當然有了，你繼續聽我說完，我想一下子說完，這樣的話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你就不會來找我了，圖個安寧。我壓力也很大啊，頭髮一夜白了一大半，掉髮也嚴重，睡不好喫不好的。換你也受不了的。”
當然有了——小白兔就只聽這一句，然後腦袋就開始運轉，劉永後面的話他一句也沒聽見進去。“難道......馮小月貸款了？”他突然發問。
劉永點頭：“沒錯！”
“難道......是因爲這個......她才跳下樓的？”
“我不清楚，反正目前來看，應該是有關係的，至於真相，就靠你們警察了。”
劉長這時停下了說話，起身拿了玻璃透明的茶壺去一邊的飲水機接來了開水。說了那麼多，嘴巴可樂，便給自己泡了一壺黃山毛峯，茶葉在透明茶壺裏的開水中翻轉，不多久就有了清澈的茶水，香氣襲人啊，真是好茶。不愧是領導，喝的就是好呀。不過這玻璃茶壺有點格格不入啊，一般坐辦公室的領導們不應該都擁有一套精美的陶瓷茶具嗎？
領導喝茶就是講究，第一遍不喝，名字叫做洗茶。先用開水迅速衝一遍茶葉，時間不超十秒鐘，然後將水倒掉。從第二遍開始喝，這樣據說是洗去茶葉上的塵垢,甚至農藥，至於效果好不好誰知道呢？
也許人的事業達到了一定高度，名利都有了就會怕死，畢竟人死了什麼也帶不走，所以啊，這時候的人就會注重衛生，注意養生，夢想着自己能夠長命百歲，說到底就是不捨得這個美好的世界啊。這不，因爲這樣，電視和網絡上纔出現一大堆專門忽悠富人的狗屁養生專業，大多數都是騙人的。關鍵是，這個社會很奇怪啊，養生專家們賺得盆滿鉢盈的，真是應了那句話呢，錢多人傻。
“要來一杯嗎？”
“不用了。我記得剛纔你說過，她找你的時候有點奇怪，這怎麼說？”
“等我喝口水，然後繼續說給你聽。”
“好，你喝你喝。”
看來，這年輕的警察聽進了自己的話，劉長稍微放鬆了一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到嘴邊吹了幾下，然後輕輕啜了一口，微微晃着頭一副享受的樣子。“真是好茶啊！”
放下杯子，劉永指着泡茶的玻璃茶壺，自問自答：“你知道這個壺是睡的嗎？這是我從一個老師那裏借來的。”
“當時馮小月拿着退學證明來找我，說自己找到簽了個公司，快畢業了不想被學校開除，那樣的話她跟那個企業簽下的三方協議就會失效，這意味着她被解約了，不能到公司報到上班。她求我給她的機會，可如果我給她機會，誰給我機會？她又是給我下跪又是哭又是鬧，但我不會心軟。作爲一個學院的院長，之前我也給很多壞學生的退學證明上簽字蓋章，工作就是工作，規則就是規則，我偏袒她的話就是對其他人不公平。其實當上院長這麼多年，這樣的情況我見多了，我一直堅守着規則，絕不破壞。最後還是在她的退學證明上籤了名蓋了章，文件從那時起就生效了。馮小月見我絲毫不心軟，又簽名又蓋章的，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手臂一掃，就這樣，我那套宜興紫砂茶具掉到地上全都碎了。”
“快畢業了，工作也簽了，你一個手續就把她開除了她當然失控了，這才一時衝動打爛了你的茶具，我聽不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很正常啊，換做是別人估計也會這麼做的，比如說我。你跟我說話，時不時就喝茶，談話有時候中斷，多讓人難受，她估計也是看見你時不時喝茶，纔有了把你茶具打爛的想法，那樣應該能夠解氣吧。”
“不是。的確，茶具打碎了我很心疼，但也不至於因爲這個就說她不正常，八九萬的宜興產，也不算太貴。”
這還不算還貴，特麼的，有錢人的生活就是好啊。小白兔累死累活的，一個月到手的工資也就四千多。哎......說多了都是淚啊......貧富差距未免太大了。馮小月打碎的那套茶具可是比他一年的工資還多啊。“你們真是有錢啊。”
“哪有，一個月不過才十多萬。”
“月薪十多萬還不算有錢？！”小白兔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估計這是保守得了吧，加上各種福利，哎喲我的天。
“她坐在我面前的時候，撩了一次頭髮，發現她的一隻耳朵沒了，而且是左邊的耳朵，聽說......恐怖直播夜的被害人就是沒了左邊的耳朵。當時我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會不會是被什麼人盯上了，會不會成爲下一個受害者，沒想到哇，她成爲了第三個，從圖書館樓頂跳了下去。”
好像領導的嗓子容易幹，劉永又喝一口黃山毛峯，感嘆說：“如果我破一次例，能夠給她一次機會的話，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她當時離開我的辦公室說了這麼一句可怕的話——你簽下的退學證明，一定會變成我的死亡證明，上面將會寫滿你做過的那些壞事，你別想坐上校長的位置了！”
“就是說，她臨死也要拉你當墊背？她死了，的確跟她說的一樣，你害怕，認爲她說的確實是真的，所以你到她宿舍就是爲了找到那張你簽過的退學證明？”
“沒錯，確實就是這樣的。她連死都敢了，怎會不舉報我？我是下一屆學校校長的熱門人選，是的，不怕告訴你，我想當校長，享受那種萬人之下的感覺。在這節骨眼上，我院的學生竟然發生了裸.貸的事情，而且她又墜樓而亡，作爲院長，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這件事被查出來，那麼我非但不能選上當校長，而且極有可能會丟了這份工作。很慚愧，在學生出現這樣情況的時候，我卻害怕影響到自己的前途，想要將我給她簽了名蓋了章的退學證明拿回來，就帶人和我一起到她的宿舍查找，以爲這樣的話才能跟她的死撇清關係，最後還是找不到那張退學證明。你也找上門來了。”
“馮小月說的，那一句——寫滿你做過的那些壞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劉永眼神躲閃，他發現自己不小心透出信息了，真是言多必失啊。
“不會吧？真的沒別的意思？不可能吧，如果不那麼重要的話，你沒必要聽信一個學生的話吧，更不必到冒險到她的宿舍裏找出那張退學證明。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這麼拙劣的謊言？別以爲我沒讀過大學，別以爲我沒辦過退學證明！退學證明不是一個學院院長自己做出的決定，而是學生達到了退學標準或者他主動申請退學，這個證明不好拿到，先過了導員那一關，然後還有行政處的各部門負責人，總之要蓋許許多多的章，所以說馮小月被退學是許多人的決定，而絕不是隻有你一個院長需要負起責任。說簡單點，退學證明本身並不會對你日後校長的競選有多少影響，能夠讓你擔心是退學證明背後寫着的那些東西吧？”小白兔最後鏗鏘有力地說：“她知道的——你做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劉永這一次高舉於空中的水杯從手中滑落，杯子砸在桌面上，清澈的黃山毛峯打翻，濺到了他的白襯衫上，將裏面穿着的灰色背心顯了出來。
小白兔這時也不客氣了，拿出手銬將劉永拷上。劉永並不抗拒，只是渾身顫抖，像是得了癲癇一樣，就快口吐白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