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9章 9.鏡湖離音(六)
    池鳶站在屋頂上,極目遠眺,思索着這族長的院子到底在哪。仔細想想像花澈和秋玉彥他們都住在湖心島的主閣之中,這族長怎麼着也該是住在離湖心比較靠近的地方吧?正猶豫間,藉着月光便遠遠看見主閣方向有個黑影掠過,池鳶有些好奇,便朝着那邊飛去。

    好不容易跑到了主閣尖塔的屋檐上,目標就跟丟了,還是距離太遠,而且這人輕功甚好,要不然也不至於半點影子也沒見着。池鳶立在檐角上,疑惑的四處張望,剛想離開,便感覺身後有極輕的風聲。她立即轉過身,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顯得身材特別高大修長的人站在另一處的檐角上,他頭髮挽成一束綁在腦後,月光下,那張臉極爲清雅絕倫,一雙眸子宛若秋水靜靜的看着她,嘴角掛着淺笑,此人正是秋玉彥。

    池鳶第一次見他穿成這樣,有一點點驚訝,平日裏老是白衣飄飄,像個仙鶴一樣高貴清冷,這身打扮倒像一隻夜裏勾人魂魄的妖精,扎眼的緊。

    “好巧,池姑娘在找我?”秋玉彥笑着說道。“你的輕功不錯。”池鳶上下打量着他又道:“你這身衣服也不錯。”秋玉彥輕笑出聲,聲音低沉悅耳,他說:“多謝池姑娘繆贊,這三更半夜的要上哪裏去?。”

    池鳶也不瞞他,悠然說道:“花狸丟了妹妹我答應了幫他找回來。”秋玉彥聽完莞爾:“你怎麼不早說,這點小事何必親自出馬,不如讓人去尋。”池鳶急急說道:“不行!”秋玉彥好笑地看着池鳶,不緊不慢的問道:“怎麼了?”池鳶神色帶着幾分狡黠,“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你想不想看戲?”“有好戲自然是不會錯過的。”

    “那你知道族長住在哪一處院子?”秋玉彥收住笑,正色道:“你說的是昨夜和我們一席喫飯的那位?”見池鳶點點頭,他接着說道:“花江啊,這老頭是花澈的伯伯,要不是花澈父母早早離世,他哪夠資格坐上族長之位。”“他怎麼了?”秋玉彥瞅了一眼池鳶緩緩道:“他這人打小不學無術,是個好色紈絝之徒。自從他的正室謝氏,也就是花澗的娘去世後,更是變本加厲的玩弄女色,大肆納妾,養了很多各地收羅的美人,還喜歡在牀笫上虐待那些女人,玩弄得半死不活之後再給人賣到勾欄裏。”

    池鳶低頭思索着,本來林氏與那小管事說那些話,她是一知半解,按這麼說來,花狸的妹妹恐怕已經慘遭毒手。

    秋玉彥見她低頭不語,心裏已是清楚瞭然,輕聲說:“你要找的人該不會是落到花江手裏了吧?”池鳶點點頭,“那就趕緊走吧,去晚了,人怕是要被玩死了。”池鳶還想問什麼,秋玉彥已經動身飛走了,她忙緊追而去。

    秋玉彥領着她來到了一處幽靜寬大的院落,他們站在屋檐上,小心避開前院門外守着的護衛,沿着牆角繞了幾排屋檐,才停下腳步。

    這邊的屋子裏燈火通明,幾個丫鬟守在門外,紋絲不動。屋子裏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其他亂七八糟的聲音,聽聲音裏面似乎有不少女人。

    秋玉彥打量着院中的佈局,帶着池鳶繞到屋子後面的花園裏,還好這裏沒有人守着,他剛要下去就被池鳶攔住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花園假山旁的樹叢,秋玉彥裝作不經意的掃了眼樹叢,還真看見有兩個穿黑衣的暗衛正蹲在那,那兩人並沒有發現他們倆。池鳶在瓦片上撿了兩個小石子,對着那邊就急擲而去,兩個不明所以的暗衛都來不及叫喊便倒在地上不動了。

    池鳶小心勘察了花園裏的情況確認沒有其他暗哨和陷阱後便與秋玉彥一同跳下去。剛要走近那屋子的後窗,秋玉彥突然停下腳步與池鳶小聲說道:“你真要看?”池鳶反問:“有什麼不能讓我看的。”

    秋玉彥古怪一笑,“行,那你看吧。”說完帶着她來到一處背光的窗邊,用手指輕輕捅破窗紙後站遠了示意池鳶去看,池鳶看了他一眼便湊着小孔去瞧那房間裏邊。

    池鳶看了會,收回視線,對上秋玉彥探尋的目光,她微微扯動脣角,小聲道:“不過如此。”秋玉彥雙手抱肩,笑得不置可否。“這裏我幫你守着,你自己進去吧。”

    池鳶點點頭也不多跟他廢話,躍到窗前,輕輕推開木窗便翻身進去了,許是牀上的人太投入,毫無察覺。池鳶走到牀邊,迅速出手點了花江的啞穴,一掌劈在他欲扭過來的脖子上,花江立即昏倒在牀上。躺在他身下的少女驚住了,愣愣的看着池鳶,又掙扎着想從花江身下爬出來,無奈渾身虛軟無力。

    池鳶也漸漸感覺自己有些脫力,險些跌倒在地上,“鼎裏燃了迷香。”那個少女望着她開口說道,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池鳶借力扶着牀柱,四顧之下看到了角落裏的三足鏤空小鼎,她搖搖晃晃的走過去,揭開蓋子,把桌上花瓶裏的水都倒進去,又搖搖晃晃的走到牀邊,看着牀上的幾個人。

    四個人都□□,除了這個少女其他人都昏迷着,四肢都有勒痕,應是被綁過,池鳶掃視着她們,觀察着樣貌。

    “姑娘,你是來救我們的嗎?”醒着的少女輕聲說。池鳶把視線移到她臉上,這少女滿臉淚痕,眼角和嘴角青紫紅腫許是剛被人打過,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神色絕望,但不難看出這是一位標誌的美人。池鳶盯着她仔細看,倒是看出了她有着花狸的那幾分俊俏秀美。

    “你是花螢?”池鳶問。花螢雙目一亮,絕望的眼眸裏閃動着水光,聲音嘶啞哽咽,“是哥哥讓你來救我的嗎?”池鳶點點頭,感覺身上的藥效沒了,伸手扯開花江軟趴趴的身子,扶起花螢,花螢有些難堪的低着頭,雙手擋在身下哆嗦着身子慢慢下牀。

    池鳶扯下掛在屏風上很明顯是花江外袍的衣服裹住她然後翻出窗外。花螢回頭看了看地上的少女,想說什麼又忍住了,自身難保,何累得恩人再費心去救其他人?

    出了屋子,見到後院中如芝蘭玉樹一般靜立着的秋玉彥,花螢神色微微一怔,回過神時更是羞愧難當的縮在池鳶身後。秋玉彥看都沒看花螢一眼,見池鳶安全出來,率先提步躍走,池鳶跟在其後。

    回了蓮軒將花螢安排給了煙兒,她提步便向候在亭中的秋玉彥走去。夜色漸濃,初夏的風微微有一絲涼意,秋玉彥坐在亭檐下看着湖中映着的殘月。池鳶站在一旁說:“人只是打暈沒有殺掉,現在看來應該是後患無窮,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了。”“這是自然,他一定會嚴查此事,我不管你是從何處救的花狸,有他這個線索在,我想要不了多久那老狐狸便能知道是你做的。”

    “那又如何?”池鳶挑眉看他。秋玉彥回頭看過來:“你忘了他是個色中餓鬼,你是貴客的身份他拿你沒有辦法,但是現在你得罪了他,又搶了他的人,以他的性格怕是忍不下這口氣。花澈與他在鏡城向來勢同水火,他一直想除掉花澈這脈,你做的這件事剛好打破了他們表面的平靜。他可能會不顧花澈的身份來抓你。”

    池鳶神色自若的坐下,說道:“那又能如何?他那些人是抓不住我的。”秋玉彥道:“他們的武功的確不如你,但是他們人多勢衆,幾番車輪戰打下來,在你力竭之時難免失誤,又怎能防得住那些襲來的暗箭?”

    池鳶一頓:“竟然花澈與他勢同水火,豈會放任他們這般亂來。”“那可不一定,花澈養精蓄銳多年,不如花江老樹盤根錯節,真對上了沒有十足的把握以花澈的性格是不會輕舉妄動的。”池鳶嘆了一口氣說:“那打不過我跑就是。”秋玉彥無奈的看着她笑道,“我說了這麼多,又堵了你的後路,池姑娘,你爲何不向玉彥求助呢?”

    池鳶一怔,注視着他道:“對呀,那彥公子你幫幫我吧。”

    秋玉彥對池鳶直白的反應有些錯愕,猶自笑了一會在池鳶臉色越來越沉的時候才說:“事到如今,只有我秋氏嫡子的身份能壓住他,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你先休息吧,我已安排人過來接手,今夜便把這兩兄妹帶走,其他的事情我也安排好了。”

    池鳶見他如此說,第一次開始在意秋氏嫡子這個身份所代表的到底是什麼。

    秋玉彥走後,池鳶便去廂房中探望花螢。推開門踩着厚重的灰色地毯無聲的走進去,轉過一面屏風,便看見坐在浴桶中的花螢。

    熱氣氤氳之中,花螢緊閉雙眼,皺着眉,臉上掛滿了淚痕。池鳶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面無表情的出聲說道:“動作快些,你和你哥哥今晚就必須離開江陵。”

    花螢被嚇得一個激靈,她依在桶上好半響纔回神,低聲呢喃道:“多謝姑娘搭救之恩,花螢無以爲報,希望能伺候跟隨姑娘左右。”池鳶打斷她,“不用了,跟着我會更危險,你準備一下,我在門外等你。”

    等花螢穿好衣服出門之時,便見夜幕掩蓋中廊下站着兩個人的影子。她仔細辨認,其中一人正是花狸。

    “哥哥!”花螢衝過去和花狸抱在一起,花狸神色複雜又心疼的看着妹妹,所有的事情池鳶已經告訴他了。

    “池姑娘,時辰不早了!”廊外跳下一個黑衣人,他半跪着恭敬的對池鳶說道。

    池鳶點點頭,“你們快走,此處人多眼雜不宜敘舊。”

    花狸扶住花螢,與她一齊跪下對着池鳶行了一個大禮,“姑娘之恩,花狸沒齒難忘,他日相見之時,必報姑娘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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