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5章 15.柳暗花明(下)
    池鳶也不閒着,從懷中摸出一支硃砂筆在他眉心和胸口處各畫了一個繁複的符文。紅色的硃砂映着他蒼白的病容更添幾分柔弱之美。池鳶又摸出一沓符紙,伏在地上用硃砂筆一張張的勾畫,一切都寫好後,在花漾周圍點了一圈蠟燭,又用剛寫好的符紙一張張平鋪在蠟燭外也圍成一個圈。

    此時已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估計外邊天都快亮了。池鳶鋪好符紙便咬破手指滴了一絲血在靈兮劍上,劍身頓時銀光大起,池鳶立即提起靈兮劍,沿着符文的軌跡揮動着銀劍施法。

    而就在此時花漾才迷迷糊糊的清醒過來,他躺在蠟燭圈裏看着圈外揮舞着銀劍施術的池鳶,心裏複雜極了,他很想問她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這些奇怪的法術,爲什麼願意救一個才認識數日的將死之人。

    池鳶感覺到花漾醒了,依舊有條不紊的施法,過了一會才擦着額角的汗走到花漾的身邊。“感覺如何還捱得住嗎?”花漾扯過衣服羞澀的遮住上身臉紅得可怕,他慢慢坐起身小聲道:“我會堅持的。”“嗯,不適或者承受不住就和我說,先喫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好”

    其後幾日,池鳶便施着靈力探他丹田,每一步都探得極慢,稍有不慎不是花漾感覺疼痛難忍便是又讓那狡猾的邪物給跑了。

    已經第七日了,這日池鳶照常給花漾行功推動奇經八脈。花漾基本已經適應了池鳶在他光溜溜的上半身摸來探去,只是還改不了羞澀的毛病,一碰就臉紅。

    “我已經約摸算出它躲藏的路線和地方了,待會我施法的時候你一定要挺住,再難受也要忍住,一擊抓住它你就不用再受這每日靈力催法之苦了。”池鳶鄭重其事的說道。花漾抿着泛白的脣,青白交加的臉上亦是痛苦亦是快樂,他連日隨着池鳶都喫一些乾糧點心,本是病弱體虛之身,早就被折磨的身心力竭了。“淨梵一定一定堅持住,池姑娘辛苦你了。”花漾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溫柔的注視着池鳶,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淨梵準備好了,動手吧。”說完輕輕閉上雙眼。

    池鳶也不多與他廢話,左手持劍,右手曲指搭上他胸前,慎重的施法探了進去,纔將將探入半刻鐘,那邪物受不了池鳶的窮追猛打,一頭扎進了氣海穴的附近,池鳶早有所料,右手改道摸向花漾的下丹田,那裏早就被池鳶加畫了一道符文,池鳶閉眼唸咒,右手翻着複雜的手勢,幾道靈光不間斷的打入花漾的體內,花漾受不住痛哼出聲,即便如此他再也沒有像前幾日那樣軟身即倒,只是緊咬牙關大喘着氣,雙手攥得死緊把自己手心都扣出血來也依然站得筆直。

    池鳶低頭看了一眼他滴血的雙手,再次施力向氣海穴打去。邪物被池鳶這番連連騷擾,早已經按捺不住開始反擊了。而池鳶等得就是它的反擊,她一路俞戰俞退,快靠近氣海穴位的時候池鳶猛的施法反擊,殺它個措手不及,池鳶一擊即中,隨即將這邪物用靈氣團團包裹住一口氣帶出花漾的體外。

    只見花漾肚臍眼處冒出一團有如實質的黑氣來,這黑氣被靈光包裹着強制地被拽出,裸露在外的黑氣越來越多,漸漸形成了一大團翻騰洶涌的黑霧。

    當最後一絲黑氣抽離體內,花漾終於受不住暈倒在地上,池鳶將他安置在棉被中,又給他單獨施了個結界便不再管他,擡頭慎重地看着空中漂浮的大片黑霧。那黑霧一直在低聲咆哮,猶如數十人在咒罵在低吼,霧氣中滾動着幾個模糊不清的人臉。池鳶看了一會才確認了這邪物的真面目,此物由人的怨念和怒氣聚集,一人成氣,數百成霧,它聚集着人性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情緒和記憶,一般此物會生於荒僻的墳地或者是橫死數百人的地方,若有體弱多病陽氣虛浮的凡人經過便會依附上去寄身其中,花漾此病是從孃胎裏帶出來的,莫非追根溯底這病源是出自他的母親?

    池鳶思緒萬千時,突然被靈兮劍輕輕拍了拍頭,池鳶回神看着脫手而出的靈兮劍,它光芒大盛,銀光正極爲喫力的與空中的黑霧對抗。池鳶擦了擦額前沁出的汗,右手穩穩地拿住靈兮劍,提起便向那黑霧砍去,黑霧反應極爲迅速,輕易便躲過了池鳶的一擊,池鳶冷笑一聲,咬破食指,將血抹在劍上,嘴裏默唸咒法,一躍而上。黑霧初時還有抵抗之力,直到被沾血的靈劍刺中後便猛然後退,霧氣被靈光燒得滋滋作響,在青煙繚繞中黑霧大面積縮水,由原來三人大小縮到一人大小。池鳶也不容它片刻喘息,舉劍直直刺向黑霧中的人臉,只聞在幾道尖細的驚叫聲中,那團霧氣便被靈光燒得只餘一絲青煙消失在這天地間。

    池鳶虛脫的坐躺在石板地上,手中的靈兮劍漸漸化爲髮帶,其上的暗紋也消失不見,池鳶拾起它纏回發間,嘆了口氣。

    解決完花漾的體內的邪物,剩下的便是幫他清理成年累月的餘毒和損壞嚴重的奇經八脈,至於微微殘缺的神魂,對於凡人來說這個日後注意修養會慢慢養回來的。

    池鳶給花漾行功探脈不喫不喝不眠不休已經三日了。花漾終於醒了,臉上已經恢復了血色,只是身體還有點虛弱,池鳶收勢後躺到他身旁,打着哈欠說道:“我先睡會,不要叫我。”花漾思緒萬千眼色複雜地望着池鳶的睡顏,感覺身體輕盈舒適,氣血順暢像沐浴了陽光一般溫暖。他緩緩站起身,將衣衫一件件慢慢穿上,不由得心底暗自感嘆,真像在做夢一樣,那成日裏在他身體裏作祟的病根就這樣消失了。

    池鳶睡了整整一日才醒,她剛睜開眼正對上花漾那雙恬靜又明亮的琥珀眼眸,他眼角的那顆淚痣極濃,映着整張臉蒼白毫無血色。池鳶盯着他打量,半響才道:“我好餓。”花漾嘴角淺笑低低應了聲起身去拿乾糧,池鳶接過他遞來的餅咬了一大口,才吃了幾口就不停的咳嗽,花漾又體貼的遞過水壺。

    “你感覺如何了?”池鳶一邊喫着東西一邊問他,聲音含糊不清,花漾卻聽明白了,他笑得春風滿面,輕聲說:“多謝池姑娘,淨梵已然大好了。”池鳶擡眼瞧他,花漾面色紅潤氣息穩定,只是臉色依舊蒼白身體瘦弱病態,這身子得花些時日才能將養起來。

    池鳶將冰室大廳收拾了一番,對着花漾鄭重道:“我先走了,別讓你兄長起疑,記住了。”花漾凝重地點點頭:“池姑娘請放心,淨梵謹記姑娘囑咐。”

    待回到了蓮軒時已經過去了數十日,池鳶剛入了院子,正瞧見煙兒正剪裁着牆角的月季,她聽見動靜擡頭見到了池鳶,忙扔下手頭的物什行禮說道:“主子,您終於回來了!”見池鳶直往裏屋去,忙道:“主子稍安,奴婢這就讓人準備香湯。”

    池鳶掃了一眼桌案,信不見了。煙兒跟在身後見了忙說道:“主子的信,是被彥公子拿去了。前幾日他們收到京中的傳信,已經啓程趕回洛陽了。”

    “可留有口信?”池鳶坐在銅鏡前,讓鳳蝶給她寬衣。煙兒想了一會回道:“沒有,彥公子什麼話也沒有留下。”

    池鳶透過銅鏡觀察着兩個小丫鬟的神色,猶自低語了一句,但誰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花漾待池鳶離開了近一個時辰後才慢慢走出冰窖,剛出了小樓便被守在院外的護衛發現了,其中一人去向花澈稟告,另一人則上前忙攙扶着他。花漾忙擺手示意,他走出廊亭站在枝繁葉茂的海棠樹下,擡起頭輕閉雙眸,顫動地睫毛像兩隻撲閃的蝴蝶一般,墨黑的淚痣掛在眼角,透着一股子易碎的柔和。他輕聲嘆道:“原來,日光竟是這般灼熱燙人,直叫人睜不開眼呢。”

    花澈揣着不安的情緒疾步向清淨閣而去,路上撞倒了好幾個修剪枝葉的僕人,步履匆匆間在看到花漾好端端的站在樹下望着他微笑時,不由得停下腳步。

    衆護衛和僕從都識趣的安靜退走,只留這兩兄弟遙遙相望。花澈深吸了口氣提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小梵,感覺如何?可是大好了?”花漾點點頭,琥珀色的眸子漸漸溢滿水光。花澈輕輕環抱住他,右手緩緩撫着他的背,“那就好,那就好!爲兄放心了,終於可以放心了。”

    花澈扶住花漾坐到路邊的石凳上,感嘆道:“想不到折芳君的醫術如此高明,我早就應該把他請來的,怎的沒見他與你一同出來?”花漾面不改色道:“折芳君他先走了,還特意囑咐我,這件事萬萬不可泄露出去。”花澈訝異的看着花漾深思道:“他真是這般說?”花漾輕輕點頭,側身躲開兄長投來的視線,低聲道:“此事還望兄長保密。”花漾笑着摸上他的發頂,輕輕摩挲,“這是自然,我讓人備了鹿茸蔘湯,這石凳涼,我們去屋裏說話。”

    花漾皺眉道:“兄長,我已大好,不需要這些東西了。”花澈安撫道:“大病初癒一樣需要補身子,你這般瘦弱,兄長看着心疼。”花漾無奈,任花澈將他扶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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