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40章 40.靜觀風月(一)
    池鳶一路跟着劉貴十分好奇他到底去哪又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勾當。這不還沒走多遠就見劉貴摸進了一個四進的院子,才十幾日的光景園中就花草雜亂,沒人修整的地錦竄出了牆頭都長到檐上來了。劉貴撥開亂草有些艱難的走進一間屋子,池鳶蹲在檐角盯着,一盞茶的功夫他便捧着個小木盒出來,還知道掩上門從原路返回。池鳶摸向袖中事先準備好的暗器,對準劉貴的額頭擡手直直擲去,眨眼間絲毫未察覺的劉貴就頭插利器瞪大雙眼一臉驚愕的倒在地上。一招直中要害,死得太快可能都感覺不到什麼痛苦吧,可真是便宜他了。池鳶伸手拔出劉貴額頭上的菱形飛鏢,汩汩的血水順着那個孔洞直往涌,一雙驚愕的眼睛就那般直直的瞪視着前方,池鳶拿起他懷中的小木盒還不待打開,忽然聽見不遠處的院子裏似乎有動靜,隨即翻身躲進迴廊中的木樑上一點點的向院外移動。

    池鳶的感覺並沒有錯,她剛翻上去,這處院子的屋檐上瞬間無聲地落滿了幾十個包裹着一身黑布只露出眼睛的人,他們或提刀或執劍,警惕地掃視着院中各處,幾個人翻下屋檐瞧着劉貴的屍體顯然十分詫異,一人上前查看劉貴的傷口順勢摸了摸他的脖頸,立即起身與其他人低聲暗語幾句,瞬間那下來的五個刺客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其餘人分散開來搜查着院子裏的房間和各處角落。池鳶冷眼瞧着好幾撥從她身下走過的黑衣人,思索着這些人的來歷,聽說楚宅是被風雨樓滅門的,但風雨樓不過是個殺人的工具罷了,楚氏一族真正得罪的人還沒浮出水面,那他們殺人折返又是爲何?

    這撥人搜索了一會確定各處都尋了遍,便轉移陣地去了別處,他們十分篤定殺了劉貴的人還未走遠。池鳶待他們走後,並未急着出來,細聽樑上還有鞋底輕觸瓦片的細碎之音,證明他們的人還沒有走,正在暗處埋伏等着呢,池鳶長舒一口氣,不虧是專業的殺手。池鳶與樑上之人一直僵持到了月上柳梢頭,這些風雨樓的人才真正退走出了楚宅。

    夜幕之下草木茂盛的楚宅竟無一絲蟲鳴,安靜得有些詭異。池鳶從屋頂上沿着原路回去,今日竟是滿月,月光柔成了銀色的輕紗一般籠罩在這漆黑又靜謐的宅院中,這會起了風,颳着樹葉沙沙作響,在這空蕩無人的地方好似冤魂的輕語。池鳶突然想起客棧中有人傳言打更的人曾在此看到過白衣女鬼,白衣女鬼她是沒看見,孤魂野鬼倒是很多,不像是楚宅的人,這裏應該是辦過了法事超度了的。

    池鳶出了楚宅並沒直接回客棧,而是往南城門而去。她想找個草木靈氣充沛的地方藉着月光運功,這樣恢復的速度會快上幾分。南城門外是沽南山,池鳶站在山腳一眼望過去,整個山嵐地勢絕佳之地有一大片樓閣,顯然已經不適合安靜清修了。山腳處有個破敗的山神廟,廟前有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榕樹,榕樹長得特別大,樹冠如同一把巨傘籠罩了整個廟宇。池鳶思來想去還是邁開腳步朝山神廟走去,不過不是去廟裏面而是飛越上了樹冠頂。樹冠上沒有紛雜的草木枝丫遮掩住月光,池鳶能全身都沐浴在這清輝之中,淡淡清輝的照耀下池鳶的眼眸微微泛光,周身更是如同裹着一層月白的霧靄之氣,身上的灰袍在月光的照射下隱隱乍現幾道金色的符文。這晚運功十分順利,池鳶的內息至少平穩了些,前提是她莫要再擅動內力的情況下。

    天穹邊際之處,彷彿被仙人拋下了一條長長的彩練,墨藍的幕布上漸漸染了一層淡黃色微微泛白,少頃慢慢變成淺金色。萬丈晨光刺破了遊蕩在山間的氤氳之氣,穿過青岩石磚的縫隙投撒在廟中的神像上。神像下奄奄熄滅的篝火邊坐着三個人,嫋嫋輕煙薰着樑柱上忙着收網的蜘蛛,薛遙拿着木棍撥弄着火堆,對着靠坐在他身旁的女子說道:“師妹,天亮了,該出發了。”

    那名女子聞聲動了動,摘下兜帽,睡眼朦朧的擡起頭睜着半斂的杏目瞧了瞧依着她睡着的另一名女子,一把將她推到地上,那女子頓時驚醒,惶惶地爬起身掃視了周圍一圈身體縮成一團,這兩人,一個是鬱玲瓏,另一個竟是遭滅門之禍的楚憐。鬱玲瓏皺眉看了楚憐一眼,問他身旁的男子,“薛師兄,她都嚇傻了,這可怎麼辦?”“帶回蓮花宮,請師父瞧瞧。”“唉,只可惜與你指腹爲婚的楚小姐,還未曾相見就天人永隔了。”薛遙撇開話題問道:“內息如何了?”“多謝師兄,服下解藥之後好多了,布毒老兒手段再下作也不是師兄的對手,哼!算他跑得快。”

    薛遙將篝火用土撲滅緩緩道:“收拾行李,趕緊上路。”鬱玲瓏應了一聲,一邊低頭整理行裝,一邊偷瞧着薛遙,晨光將他的側臉映染了一層金光,劍眉星目,當得品貌不凡。薛遙正用帕子拭劍,目光專注彷彿對待自己心愛的女子一般溫柔,對於那素未謀面的楚家小姐,他是一點都不在意,若不是師父年老體弱一再囑託他下山議親,他根本就不願下山,更不願成親。“薛師兄!都收拾好了,走吧。”鬱玲瓏用右臂將楚憐挽扶着,嬌顏含笑滿面春風的對着薛遙說道。如若不是這次下山,她哪有機會和薛遙師兄靠近乎,平日裏在山上話都搭不上幾句,就知道練劍。“嗯。”薛遙將佩劍收好,提起包袱迎着朝陽推門而出。

    池鳶還待在樹冠頂,廟中人的對話她自是一句不落地聽了去,之前覺得這話音有些熟悉,見他們三人出來倒還真是驚訝了一番。鬱玲瓏能逃出去她不意外,倒是這楚憐竟還活着,真是命大。感慨之時突然想起從劉貴那處得來的小木盒,池鳶從袖中摸出來左手倒右手細瞧了一番這纔打開盒子,裏邊都是些首飾和碎銀,看來這劉貴沒少去楚宅裏探險摸寶啊。

    這會天色已大亮了,廟旁的山路上有揹着揹簍上山砍柴的樵夫,有提劍趕路行色匆匆的江湖人,也有騎着毛驢進城的農夫。池鳶看着盒子裏的錢物,近來由於人數的增加盤纏的確不夠用了,碎銀倒是方便,至於這些首飾……池鳶想了想便將它連同木盒一起扔到草叢中,這些東西都是有主的,被人認出來可就不好了。

    待池鳶回了客棧沈黎見了急道:“姐姐你可回來了,琅琊大哥昨天在客棧等了你一天,這纔剛走不久。”池鳶不慌不忙的喝了兩口茶才問道:“他等我作甚?”“琅琊大哥說有急事要去金陵幾日,讓你莫要走了等着他。”沈黎回道。池鳶瞧了一眼沈黎說道:“走了便走了,事不宜遲,我們也準備啓程去南潯吧。”沈黎啊了一聲,顯然是沒料到池鳶會這般說,怔愣了會這才道:“那好,我便這叫他們回來。”

    待他們出發之時已經是晌午後了,在店小二的介紹下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個頗爲寬大的馬車,不過這回趕車人變成了阮青枝和沈黎。出了南城門剛好路過了那熟悉的小路和山神廟,不同的是這會有幾夥人在榕樹下打鬥爭爭嚷嚷着什麼。池鳶挑簾看去,末了笑了笑,不過是爲了她隨手扔掉的首飾爭搶罷了。靈澤不知道池鳶爲什麼會笑也好奇的挑來紗簾來瞧,只不過才堪堪看了幾息,趕車的兩人怕殃及池魚趕忙揚鞭驅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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