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45章 45.臨安初雨(二)
    謝離右手撐頰輕輕倚在車壁上,望着與他對坐的石青色衣衫的男子輕輕笑道:“豈會,如此說來如月兄倒是和重陽投緣的緊,他也好書法。”說着左手輕輕撫弄着絲絨錦墊上繡着的銀線湘妃竹。

    秋如月擡袖將白玉杯盞中的香茗一飲而盡,末了擡頭一笑眸光動人,額前的冰藍玉墜輕輕晃動。“那甚好今夜就在由你做東將他們都請了來,我們一較高低?”謝離回道:“就依如月兄所言。”說完身子坐起從案上拿起摺扇“唰”的一聲撐開輕輕搖動,扇柄下半圓形雕竹的白玉和紅纓隨之晃動。

    秋如月懶眼閒看着輕紗簾外的街景,突然瞧見正前方有一人身着清灰衣袍身姿修長氣質卓絕於人羣中彷彿鶴立雞羣,那股清濯的脫俗氣質讓人一見難忘,陽光下藏於墨發間的銀絲髮帶像夜中的星河一般耀眼生輝。秋如月坐起身來伸手挑簾去瞧那人的背影,他身旁還跟着一男子,黛青衣衫身量頗高頭扎方巾與之相比那人身形就矮上許多,待馬車駛近了,才發現那濯濯如冰雪一般冷清脫俗之人竟是一位女子,秋如月怔怔地瞧着她,目光微微失神。謝離見秋如月這般如癡如醉的盯着外邊瞧也好奇地順着他的視線探去,只看一眼背影便知道是誰了,世上哪還有人如同她一般叫人見之難忘呢?

    謝離急急喝道:“停車!”秋如月經他這一喝這才如夢初醒般收回視線,見謝離匆忙下車秋如月也跟着下去了。池鳶正和林硯往回走,見一烏黑的大馬車突然停在路邊也見怪不怪的繼續走着,直到謝離下了馬車對着她喊道:“池姑娘!”池鳶這纔回頭望向站在馬車邊的謝離和秋如月。

    謝離見池鳶停步心中一喜微笑着走上前說道:“池姑娘,你竟來臨安了,何時來的?”池鳶擡頭看着喜不自勝的謝離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又轉頭去瞧一直盯着她打量的秋如月,皺眉回道:“就這幾日,你有何事?”謝離絲毫不在意她冷淡的態度搖扇輕笑:“既來到了臨安豈有不讓謝離盡地主之誼的道理,池姑娘可願賞臉?”池鳶倒是無所謂問林硯道:“林硯你去嗎?”

    謝離這纔將目光投向她一旁的林硯,“池姑娘不介紹一下這位公子?”池鳶瞧了謝離一眼哼道:“你不是見過他麼,這就忘了?”謝離聽言仔細打量着林硯,的確覺得眼熟,林硯微微躬身向謝離他們施禮道:“小生林硯,見過各位公子,池姑娘我先回客棧了,你去便是不用管我。”謝離收扇輕擊掌心對着林硯道:“公子若不願去也沒事,上車,我們將公子先送回客棧。”“這不用麻煩。”林硯本想拒絕卻被池鳶拉着衣衫扯向馬車道:“走吧,別客氣,這邊離客棧可遠着呢。”

    謝離垂眼看着池鳶拉着林硯的衣角動作暗自思量,還不待他琢磨幾刻,瞧林硯上車那遲緩的動作是人都能發覺有異。謝離疑惑的看着林硯,不想池鳶突然回頭瞪了他一眼,謝離輕輕對她一笑,收回目光請一旁靜觀的秋如月上車。

    林硯有些侷促的坐在車廂的角落,池鳶則坐在最中間也不客氣直接自己倒茶喫起點心起來,秋如月微微側身與謝離耳語道:“謝離,你小子好呀,認識這麼個大美人,也不向她介紹介紹我。”

    謝離輕搖着摺扇目光溫柔的看着池鳶一舉一動,輕咳一聲這才道:“池姑娘忘了介紹,這位是洛陽秋氏秋如月秋公子。如月兄,這位是池鳶姑娘。”秋如月擡手施禮道:“如月見過池鳶姑娘。”池鳶放下點心擡頭瞧着秋如月也不回禮直問道:“洛陽秋氏?秋玉彥是你哥哥嗎?”池鳶這一話倒把謝離和秋如月都驚到了,秋如月壓下心底的疑惑客氣回道:“是如月的堂兄。”謝離笑問道:“池姑娘竟還識得秋氏雙壁?”池鳶頷首道:“早就見過了,比認識你還早着呢,怎麼了?很奇怪嗎?”謝離將扇掩脣笑了笑低聲道:“那倒沒有,因爲謝離也沒見過這兩位玉璧公子,只是稍微有些驚訝罷了。”

    秋如月接話道:“謝七郎別急,這次開設在南潯的七族盛會便是由兩位堂哥來主理的,你很快便能看見他們。”謝離輕輕點頭又將目光移向角落裏不說話的林硯問池鳶道:“池姑娘,這裏離客棧頗有些路程,你和林公子來這附近做什麼?”

    池鳶把玩着車壁上垂下的珠簾回道:“陪他探親而已,謝離你話好多啊,老是問我,那我還想問問你呢。”謝離輕笑一聲回道:“謝離求之不得,池姑娘你問吧,謝離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池鳶一手甩開珠簾沒想到甩到秋如月的臉上,頓時把他白皙的俊臉打出一道紅印來,秋如月捂住臉連忙說道:“沒事池姑娘,一點都不疼,你不用管我。”看他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把池鳶逗笑了,謝離搖了搖頭,這個秋如月倒是心思單純一點都不像他哥哥秋如山那般難對付。

    “謝離,你怎麼不跟着流光君了?”池鳶隨口問道,謝離擡袖一邊給池鳶倒茶一邊說道:“自然是流光君不讓我們跟着了。時下歷經一年遊山玩水回到臨安也正好歇息一陣,七族盛會還有得應酬呢。”池鳶輕哦一聲,目光掃視着秋如月衣上的牡丹又問道:“你們這是打算去哪呢?”謝離將玉杯遞給池鳶回道:“世家聚會尋常筵席罷了,既遇見池姑娘,那去處也沒什麼意思。”“週三小姐是要嫁給你嗎?”謝離身子一抖手中的玉壺差點脫手,“謝離不過束髮之年,還未議親。”

    一旁秋如月笑着解釋道:“池姑娘誤會了,那是他的哥哥要納妾。”謝離擡眼偷瞧着池鳶的反應,但池鳶卻瞧了一眼林硯,眉目不虞。謝離欲問卻最終未問出口,這會目的地終於到了,只不過這客棧在謝離眼裏瞧來頗爲寒酸破舊。池鳶將林硯扶下馬車送回客棧吩咐了幾句便跟着謝離他們離開了。

    池鳶坐在畫舫船頭的欄杆上,河風吹起欄杆上的彩練將她環繞其中,像個御風而行的仙子一般。謝離和秋如月對坐在案前,聽着身旁伶人輕彈的琵琶聲,望着獨坐在船頭的池鳶有些移不開眼。

    謝離怔怔看着她突然想起那夜綠衣會上的盛景,原來音律也能那般惑人。秋如月突然道:“謝七郎,你看我這幅字寫得如何?”謝離收好眉間的愁緒將目光移到案前秋如月筆墨下揮灑的字跡上,他撐扇一笑:“不錯,行雲流水頗具風骨,如月兄倒可與重陽兄比上一比。”秋如月喜道:“真的?太好了,那今晚七郎便請來王公子與我見識見識。”謝離擡眼看向池鳶道:“如月兄這恐怕不行。”秋如月收筆擡頭疑惑道:“爲何不行?”順着他視線看去猛然驚醒道:“對對對,池姑娘怎的忘記了。只是她一直望着湖水發怔,有一個時辰了吧?”

    謝離神思遊離收扇道:“大概吧,莫要驚擾到她,這樣遠遠看着也很好。”秋如月望着池鳶御風的身姿認同的頷首,回頭將筆墨收好喚僕從收拾了去,正待起身時便聽見一聲嬌呼:“如月哥!”他尋音看去只見一艘花船正向他們慢慢靠近,船上皆是一些衣着貴氣的世家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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