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45章 45.臨安初雨(二)
    一個身着暖黃色羅裙的少女倚在欄上向他招手道:“如月哥哥,這裏!”秋如月走到船舷邊看向她,“落落,這麼巧你也在這。”秋落落掃向他身後端坐着的謝離,又看向船頭坐着的池鳶笑着說道:“是呀,真巧呢,如月哥哥你何時認識這麼個美人姐姐的?”說話間她身後的少女都聚到船頭前看向畫舫這邊盈盈笑語,竊竊私語間偷眼瞧着俊俏的秋如月和謝離。

    秋如月被這麼多少女圍看着當即羞紅了臉,側身別開眼道:“這位是謝七郎的客人,落落你可別亂胡說。”秋落落瞧着秋如月閃躲的眼神也不拆穿他轉身對着衆少女道:“各位姐妹,兄長盛情邀我過去一聚,不好意思啊,落落先失陪了。”“誒,落落你怎麼走了?”“實在抱歉,各位姐妹明日去我府上再續如何?”“好吧好吧”秋如月無奈看着秋落落命船伕將花船靠攏,直到她被婢女們扶上畫舫來才認命的長嘆一聲。

    秋落落一路小跑的走到畫舫前,身上環佩相撞“叮叮噹噹”甚是好聽,她走到謝離案前屈身行禮道:“秋落落見過謝公子,兄長。”謝離微微頷首,請她入座命人看茶。秋如月走回案邊坐下問道:“你跟來做什麼?”秋落落嬌笑一聲哼道:“就許你私下跑出去玩了呢?也不帶上我一起,跟那麼些個不熟的姑娘在一起又說不上話。”

    謝離擡眼瞧了秋落落一眼客氣的說道:“秋小姐自便,如月兄也別太苛責她了。”秋如月點點頭看了秋落落一眼,後者對他吐了吐舌頭。秋落落和秋如月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謝離站起身走到池鳶身後駐足和她一般望着湖中綻放的初秋白蓮。秋落落雖與自家哥哥說着話目光卻一直留意着謝離和池鳶,見他起身去找池鳶也跟着起身走過去,秋如月在後邊喊道:“哎,落落你要做什麼。”

    秋落落打量池鳶少許有樣學樣的爬上欄杆,極爲不穩當的坐扶上去,站在一旁的婢女急得暗自捏了把汗。秋如月走上前抓住她的手,“你這是做什麼,可別掉到湖裏去。”秋落落甩開他的手哼道:“哥哥你走開。”說完又瞧着池鳶的姿勢琢磨着問道:“這位美人姐姐,爲何落落不能同你一般穩穩坐住不晃動呢?”謝離側身倚在船舷欄杆上,半斂眉眼瞧着秋落落這般舉動微微蹙眉。池鳶終於將視線從湖面上收回,她轉頭看了幾眼秋落落不發一言的站起身,足尖點立在小柱上,輕輕一躍便飛下畫舫,足尖輕點了幾株開得正好的秋荷,馮虛御風一路踏空而去,直到落於湖水中的石潭上落足。

    秋落落目瞪口呆地望着池鳶臨風獨立的風姿,驚歎道:“西湖景緻再美也比不上這位姐姐分毫,青女素娥就當如她這般吧。”秋如月癡愣地瞧着池鳶飛舞的墨發,正出神間被謝離一扇敲在額頭上,回首問道:“謝七郎你打我作甚?”謝離冷哼一聲提醒道:“還不快抓住你的妹妹,都要落進湖裏了。”

    秋如月聽言轉身看去,這個秋落落學池鳶坐姿也就罷了,竟還想下水去採那湖中的蓮花,她左手抓住欄杆半邊身子都探了出去,幸好一旁守着婢女將她的胳膊及時拉住,不然還真能出事。秋如月很是着惱地呵斥道:“落落!你再這般胡鬧我可跟大哥說了。”秋落落聽了當即回頭雙手扒着欄杆連連搖頭道:“別千萬別和大哥說,上次偷喫酒就被他訓了好久呢。”秋如月輕哼道:“那還不快上來。”秋落落回頭看着觸手可及的荷花扁扁嘴回道:“是。”

    池鳶閉眼靜靜聆聽着耳畔溫柔拂過的湖風,此時此刻那些嘈雜的聲音彷彿都離她遠去了,心中只覺平靜舒坦至極,連運轉內力都不似從前那般氣血翻涌了。這臨安的風水靈氣絕佳,的確適合用來清修,只是何時能生得靈根來?池鳶一想到此輕蹙眉峯緩緩睜開眼,眸光如寒霜一般清冷。擡眼望去,她駐足的石潭邊不知不覺圍聚了好幾艘船隻,其上之人驚異的瞧着池鳶,議論紛紛。池鳶睥睨的環視了一圈,凝氣瞬間就飛身而起,回程時竟不用足點秋荷一路御風直直飄回了畫舫中。

    謝離看着池鳶平穩落地,手中扇面輕緩搖動,眼中傾慕之色藏都藏不住。秋落落見池鳶飛回來了迎上前笑着施禮道:“姐姐好,我叫秋落落,還未請教姐姐大名。”池鳶凝神收氣,漠然擡眼看着秋落落,聲音低沉,“池鳶。”“池姐姐施展輕功的樣子真的太美了,落落可以學嗎?”池鳶坐在案前不去看秋落落期待的眼神,撇下一句,“不行。”

    謝離擡袖給池鳶斟茶,見秋落落還要纏上來,替池鳶解圍道:“池姑娘,看完西湖的美景,時下可去靈溪山觀賞漫山遍野的秋葉楓香,恰巧我在山腳處有座私宅,是一處極佳的靜心之所。”秋落落聽了剛想說話就被秋如月捂住嘴,謝離靜靜看着池鳶等着她回覆,但她卻低頭品茶,半晌也不說一句話。謝離與池鳶相處不久自然不知,這秋落落無意間打亂了她的悟道修行,時下正着惱之時豈會理人。

    謝離見池鳶不搭理自己,擡眼瞧着秋如月,眼神示意他將秋落落帶走。秋如月與謝離對視一眼心領神會,“謝七郎,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和舍妹回去了。”謝離裝模作樣的挽留道:“這般急切作甚,夜西湖的美景你還沒看見呢。”秋如月連連罷手道:“舍妹頑皮給池姑娘添麻煩了,實在抱歉。”還不等他說完謝離就命人將畫舫靠岸,站起身就要親自送他們走,秋如月即便不想走也得走了只好道:“謝七郎說好的,一定將王兄請來。”“放心,這個我一定答應你。”說着半推半送的將他們送回岸邊。

    待秋家人走後,池鳶也站起身,直接下了船。謝離見了忙跟上前提議道:“池姑娘,謝離知道一處酒樓,那裏的廚子做的西湖醋魚可謂絕品,是臨安特有的一道菜,怎麼樣可願隨我一道去品嚐嗎?”謝離亦步亦趨的跟着池鳶走,漫步在湖邊的楊柳道旁,身後遠遠跟着幾個僕從和護衛。池鳶擡眼看着道旁商鋪忙着點燈的夥計,回道:“你若想喫你便去,我不去。”謝離見她終於願意說話了頓時喜上眉梢搖扇說道:“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池姑娘想去哪想喫什麼謝離也跟着。”池鳶擡手隨意一指路邊的小攤說道:“那好,我喫這家的雲吞麪你可願跟?”

    謝離順着池鳶手指的方向瞧去,道旁人流紛雜過往車馬如龍,麪攤小販穿着個滿是油污的青黑布衣站在鍋爐前,伸手揭開鍋蓋在升騰的霧氣中撈着雲吞,身旁的油布棚下襬開了四五張矮小凹凸的桌椅,有幾個粗布漢子正大汗淋漓的喫着面,一邊喫一邊拭着鼻涕,麪攤邊上還蹲着幾個衣着襤褸的乞丐,他們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些食客碗裏的麪食,伸長脖子聞了聞不自覺的嚥了咽口水。謝離從小錦衣玉食哪會在這種地方喫飯,光是這樣的環境便讓他食不下咽了。謝離見池鳶轉身瞧他,急忙的回道:“跟,自然跟,池姑娘竟然你都吃了我還有什麼顧及的。”說完微微擡手將寬袍理了理,跟着池鳶向那小麪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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