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94章 94.青靄出岫(四)
    靈草……真是湊巧,她手上還真有一株,本來是想拿此物讓雲兮慕鑑賞一下,沒想到還能派上用場。池鳶在雲濯雪的注視下從包袱中端出一個木匣子,她將木匣子推送到他身前道:“雲公子,你看此物如何?”

    雲濯雪沒有打開,眼眸裏難得出現了一分驚訝之色:“二更雨……”“何爲二更雨?”

    “二更雨又名月槲,此物只生在秋季雨夜下的石澗洞穴之中,可遇不可求,姑娘真是好運氣。”雲濯雪說完將木匣推還到池鳶身前:“如此貴重之物,還請姑娘親手交給家主吧,濯雪不便代勞。”

    池鳶猶豫了一會將木匣收回,又問道:“此物算作一株了,還差幾株?”雲濯雪沉吟了一會:“兩株即可,只是……二更雨雖是不同尋常之物,但裝裹它的木匣子卻十分普通,自它被摘下的那一日起便開始靈氣外泄,若不用上好的物器保存,置放久了最終會變成一株普通的草藥,姑娘的這一株月槲靈氣泄了一半有餘,甚是可惜,但聊勝於無,我贈姑娘一個靈寶袋,此後尋了靈草仙物皆可放入其中,以保靈氣長存。”雲濯雪攏袖擡手,須臾之間他手心就無端冒出一個素白打底桃花紋樣的錦囊。

    靈寶袋麼……她曾有一個,裏面放了好些師父所贈的靈寶,只可惜過傳送陣的時候,被界壁的亂流擊中,遺失在了虛空之境裏,爲此,她惋惜了好一陣子,準備了那麼多東西,結果能帶過來的就只有一把靈劍,一支靈簪,便是所剩無幾的靈石也消耗殆盡了。靈寶袋在靈界不是稀罕物,但在這靈氣匱乏的凡界可算是一件極爲貴重寶物了。

    雲濯雪見池鳶不收便耐心勸說道:“請姑娘請務必收下,尋靈藥一事關乎家主安危,茲事體大,一件小小的靈寶袋不足一提。”

    池鳶猶豫了一會終於肯收下了,雲濯雪微微笑着看她,眸光清透恍若遠山青黛:“姑娘也不必覺得此任負擔太重,濯雪已經安排了宮中弟子出谷遊歷尋藥,一得消息便寄鶴聯繫,姑娘,請將你的右手伸出來。”

    池鳶依言照做,只見雲濯雪微微擡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靈光乍現,他在池鳶的手心上描繪了幾道淺紅色的繁複符文,收手時,符文隱匿無蹤,他隨後解釋道:“若有消息,只需右手對指天空,施以靈氣便可召喚附近的靈鳥爲你傳信。”

    池鳶翻看了一下手掌心隱匿的符文,好奇問道:“原來你們雲家人是這樣傳信的,那若是普通弟子沒有靈氣又如何召喚呢?”

    雲濯雪淡淡一笑回道:“宮中弟子有祕傳的法決,只需尋一個風水絕佳之地即可施法召喚。”

    “原來如此,謝雲公子解惑。”池鳶低頭專注的研究着雲濯雪所畫的符文法陣,凡俗之人或許看不見但境界靈通的她卻一筆一劃看得格外清晰。

    雲濯雪起身在石桌上點了一炷香,池鳶瞧見了好奇問道:“這是做什麼?給雲兮慕送消息?”雲濯雪聽言笑着頷首:“是,濯雪給家主通報一聲,順便請他暫時解了山中法陣,通往山巔的雲殿道路阻礙重重,恐會耽擱幾日,時不待人,姑娘請吧。”

    臨走之時,池鳶似是想起一事,突然道:“我差點忘了,這次上山來其實想找你切磋一下武藝,上次和你鬥法明顯是我喫虧。”

    雲濯雪轉身回望着池鳶,眸光一怔笑容淺淺:“恐怕此事得耽擱一陣了,待姑娘回來,濯雪定當奉陪到底。”“好。”池鳶高興的應了一聲,步履輕快地便跟在雲濯雪身後向山巔奔去。

    山道上雲煙縹緲其間,山壑時隱時現,雲濯雪送了池鳶一段路程就回去了,獨留她一人攀着陡峯迎風直上,低頭望去,一道懸瀑掛於腳下,轟隆水聲震天響,幾隻白鶴嬉鬧在蒼松翠柏之間,池鳶凝望了一會,提步離去。

    靠近山巔之處不覺清寒,雲遊幽谷,奇峯險峻,松濤搖晃掩映水閣,雲藹繾綣纏綿瓊樓,路旁樹石花草漸漸佈置有序,翩翩桃花雅緻增趣。

    池鳶踏進一道石門,只覺迎面而來的山風夾着一股靈氣,似乎在探尋遠道而來的貴客。她走了幾許未見一名弟子,偌大的樓閣一片沉寂,池鳶順着迴廊一路往殿中深處走,最中間的空臺之中栽種一棵巨大的桃樹,盤根錯節的樹根蜿蜒在石板路上,滿樹雪白的桃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忽然,幾隻巨大的仙鶴從天而降,它們仰頭長鳴的聲音劃破了沉寂的殿宇,也把樹下觀看的池鳶嚇了一跳。池鳶臉色不善的盯着那幾只落地的仙鶴,它們也正伸長着脖子好奇的看着池鳶,對望之時,花樹搖晃,一個身影悄然落於樹間,池鳶毫無察覺,她朝着仙鶴走了幾步,伸手就要去摸它們長長的脖子,仙鶴振翅後退,對着池鳶一陣淒厲嘶鳴,池鳶似乎聽得出這些鳥在罵她,她哪會跟這些仙鶴客氣,擡袖一道掌風就輕飄飄的打去,卻是故意打偏了,直嚇得這些仙鶴振翅而起四處逃竄。

    趕走了仙鶴,池鳶便繼續打量着四周的樓閣,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近旁的古樹上有一人身姿清雋而立,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瞧。

    雲兮慕耐心等了好一會,池鳶卻始終沒有發現他,甚至要離開院子去往別處,他終於忍耐不住,擡袖而起,一縷清風攜着花瓣向她身後襲去。

    池鳶瞬間察覺,她閃身躲避開,回頭時終於發現了落於花樹間的雲兮慕。

    他着一單薄緋色桃花外袍,胸前衣襟敞亂,露出了身上的金色咒紋,山風吹拂着他半挽的墨發,今日他戴着一個醺色金沿的面具,與他臉上繚亂的金色咒紋甚是相配。池鳶緩步走過去,目光一眼不錯地望着雲兮慕,這並非她本意,她想移開自己的目光卻是做不到。

    她自與雲兮慕那雙幽魅漆黑的雙眸對視之時,她就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了,他的雙眸猶如一池深潭,只需看一眼就能將對視之人的心魂瞬間吸去,池鳶雙手有些麻痹,她無法動作,身體不聽使喚,但她的心神還是清明的,她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但就是控制不了,她心中驚疑不定,猜想着雲兮慕難道修習了什麼妖術不成?

    雲兮慕雙眸笑得瀲灩醉人,他脣色粉如山櫻,池鳶離他靠得越近,他脣角上揚的弧度就越大。直到池鳶一腳踩空在樹根之間,跌落的一瞬,他飛身而下,將她抱了滿懷,末了還笑得肆意嘲諷:“池鳶姑娘真是有意思的緊,見到雲某竟如此激動,激動得路也不會走了,原來是想投懷送抱。”

    錯開眼時,池鳶渾身的力氣瞬間回來了,她在雲兮慕懷中扭動掙扎,不想此舉卻引得他陣陣發笑,那酥氣魅人的聲音貼得極近,順着池鳶的耳朵流到了她腦海裏,她幾度脫力,怒罵出聲:“雲兮慕,你放開我!你這個妖人是練了什麼邪術,平白勾人心魂讓人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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