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06章 106.月下千山雪(八)
    “小姑娘話別說得太滿,有句老話說得好,小心駛得萬年船,看來爲了對付你老夫不得不拿出些真本事來爲幽山六仙正名了。”趙無咎佝僂的腰突然站得筆直,他從腰帶裏摸出一個鏽跡斑斑的四角青銅鈴揚手搖了搖,隨後閉上血紅的眼睛聆聽着周圍的風聲。

    寒徽卻提着劍走到池鳶身側提醒道:“姑娘你千萬小心,這趙無咎一身邪術詭計多端,若不是我身上有傷,定和你一起剷除惡賊!”池鳶從袖中摸出一瓶藥遞給她:“你先退至一旁調息吧,不用擔心我。”寒徽卻接過藥瓶抱拳道了聲謝後爽快的走遠了。

    此刻風雪依舊,月藏墨雲,如此荒郊野嶺之地既無靈氣也無月光的加持,池鳶很難說到底能不能對付得了趙無咎的邪術,不過凡界的術法規律萬變不離其中,她早已熟知要領,便是面對邪術應該也能想到破解法門。

    趙無咎再次睜眼之際,周圍的風聲突然停了,他望着獨立在雪中的池鳶目露兇光,那模樣恨不得一口將她撕碎:“小姑娘還真不怕死,居然還敢等着老夫作法,哼,看來我們幽山六仙真是被人小瞧了!”

    “幽山六仙?你還真是會給自己人臉上貼金,是鬼還是仙,你們自己心裏沒點數嗎?”池鳶依舊沒動,她閒散的站在原地,靈兮劍就插在雪地裏,生死關頭她還有心思和趙無咎講道理,甚至特意給他留下了作法的時間,真可謂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趙無咎倒是樂見其成,有傻子在這故意拖延時間正中他的下懷,他甚至懷疑一開始襲來的暗器就是池鳶盡全力的一擊,後來她一直沒有動手極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吧?

    “哼,你一個小姑娘懂什麼,正所謂衆生皆苦,我們這是在送他們早日輪迴脫離苦海,與其活着受苦還不如爲老夫所用!”趙無咎眼中紅光一閃,他不斷搖晃着手裏的青銅鈴,奇怪的是縱使他搖得再急這銅鈴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而周圍山林之間靜悄悄的就能風聲都湮滅了,落雪的聲音更是輕不可聞,一片寂靜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隱隱蟄伏。

    池鳶輕咦出聲,她擡眼掃了周圍一圈,或許肉眼凡胎之人看不見,但她卻看得清楚,山林周圍不知道何時圍聚來了一大片幽魂野鬼,它們渾身散溢着黑氣,趙無咎搖鈴的動作越快它們便走得越急。見到此狀,池鳶終於明白趙無咎手裏的青銅鈴是什麼東西了,那是招魂鈴!

    寒徽卻躲在池鳶方纔藏匿的山石後面,她一邊給自己身上的傷口敷藥一邊觀察着池鳶和趙無咎的一舉一動,而在招魂鈴招來的幽魂野鬼穿過她身體的時候,那一刻,她只感覺身體裏流動的血液像是被冰雪寒氣凍結了一般,渾身冷得不住地發抖,還險些打翻了池鳶給的傷藥。

    這些幽魂都是附近遊蕩的野鬼,單個的力量微不足道,但這麼一大批和聚在一起就形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池鳶看着籠罩在樹林之上的黑霧,如此滔天的怨氣可不容小覷,若是對付尋常人或許有用,但她已是半身踏入大道之人,豈會害怕這些魑魅魍魎。

    趙無咎滿意的看着周遭的冤魂怨鬼,他將手中的招魂鈴往空中一拋,霎時之間風捲雲動,鈴身紅光大盛瞬間就將所以的幽魂野鬼全都吸進去了。此刻招魂鈴渾身都流動着血紅色的光,在趙無咎唸咒之下它快速翻轉,速度越來越快,直至以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在高速旋轉。

    一直陰沉着臉的趙無咎終於露出了一抹笑,他得意的看了池鳶一眼:“小姑娘,這下你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桀桀桀。”池鳶回以一聲冷笑:“跑?我爲何要跑?我從來就沒有想跑的意思,我是特意等着你拿出看家的本事來與我鬥上一鬥的,不然一劍殺了你也太沒趣了!”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小姑娘你馬上就會後悔自己如今說出的話!”趙無咎咬破食指將血滴在地上,嘴裏唸唸有詞,地表下的泥土開始不斷涌動翻攪,只聞噗噗幾聲泥土下霎時鑽出無數個以泥塑身的軀殼,而在此刻,懸立在空中的招魂鈴突然停止了旋轉,它飛至每個軀殼顱頂,黑氣隨着□□灌入其身,不過一息,那泥塑的軀殼居然活了,它們一個個睜開眼睛,沒有眼珠的血紅眼睛和趙無咎如出一轍,沒出一會,招魂鈴就激活了所有的泥塑軀殼,在趙無咎獰笑聲中齊齊撲向池鳶。

    池鳶不以爲意,她甚至沒有拔出靈兮劍,不過擡掌拂袖的動作,靠近身前的泥塑就被她的氣勁給擊成飛塵,便是來再多的泥塑也擋不住她一招,但那些被她擊碎的泥塑很快又恢復原狀,前仆後繼的向她撲來。

    池鳶看着這些源源不斷奔襲而來的怨鬼,心知這是趙無咎損耗她氣力的開胃菜,不過這般施掌下去她總是喫虧的,無奈之下池鳶只好拔出靈兮劍,暗夜雪地之上,她點劍而起,霜雪銀劍挑飛了無數落白,飛揚擊散之時,若沾到雪的泥塑瞬間化爲煙塵,池鳶輕聲一笑,舞劍回擊,那道劍式如月色流光,輕靈如雲,揮斬而去的劍氣揚起了漫天的雪霧以天崩地裂之勢鋪天蓋地的朝趙無咎襲來,趙無咎握緊招魂鈴,眼中紅光意動,剩下一半的泥塑立即被召集回來在他身前聚成了一堵泥牆,但趙無咎顯然是小瞧了池鳶這道劍氣,那些泥塑一沾到雪霧就如同被洪水沖垮的堤壩,隨同劍氣一道衝向趙無咎,趙無咎疾步後退,他雙掌運功迅速調動了全身的內力來抵抗這道劍氣。

    當雪霧籠罩他的時候,什麼都看不清,一旁觀戰的寒徽卻有些激動的站起來,她驚豔地看着池鳶的劍勢以及她手裏的靈兮劍,真沒想到這位姑娘,不……是這位前輩的劍法居然如此了得,這一招氣勢磅礴的劍氣非得有六十年以上的功力不可,所以,寒徽卻認爲池鳶肯定是個面似幼女的老妖怪。

    霧氣之下許久沒有動靜,但池鳶知道趙無咎沒有事,他在最後一刻張開了烏龜殼,不過憑藉自己這一劍便是躲避及時他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煙消霧散之後,趙無咎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他還保持着一個雙手交叉擊擋的姿勢杵着,但下一刻,他蒼白的臉色突然一陣扭曲,不斷有烏血從他嘴角和鼻孔裏噴出,趙無咎僵硬的倒在地上渾身抽搐。池鳶詫異的看着趙無咎如此舉動,心中卻盤算着兩人內力差距,雖然池鳶的內力在他之上,但他然不及是如此姿態。

    好奇之下池鳶提劍走到趙無咎身前,伸腳去踢他僵硬的手臂。“喂,死了嗎?你就這點本事?”然而下一刻,趙無咎那隻乾枯利爪突然抓出了池鳶的腿,手腕一翻想要出其不意的將池鳶的腳骨扭斷,池鳶當即遂着趙無咎的力道和方向翻轉着身子,擡手對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劍,銀光之下那截手臂拋飛出去灑了一地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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