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月集 >第106章 106.月下千山雪(八)
    池鳶飛身退後幾步,低頭看着被趙無咎碰過的腳踝,那裏赫然有一道烏黑的手印,其上沾了幾滴趙無咎的烏血,池鳶來不及擦拭就見那血珠子鑽進了她的皮肉之中,池鳶心中閃過一念,這陰血她倒是不怕,怕只怕血裏有毒,一念而過,池鳶便覺得腿腳一麻竟是有些站不穩了,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趙無咎爬起身抖了抖袖子作法恢復自己的斷臂,他陰冷的血眸子死死盯着池鳶:“桀桀桀,小姑娘還是太年輕了,沒聽說過兵不厭詐?”

    池鳶用內息將毒血壓制在右腳處,她擡頭看着趙無咎嘲諷的笑臉無謂道:“雕蟲小技還敢拿出來獻醜,喜歡裝死,那我就讓你裝到底!”話說完,她提劍揮去,趙無咎拋出招魂鈴擊擋,隨後滾到一棵冷杉旁,伸出右手展出長長的指甲對着自己的心口就是狠狠的一爪,五道深至骨肉的血痕覆蓋在他胸口的黑色咒印之上,咒印吸食了他的心頭血之後瞬間被激活,一波波剛猛無比的力量從心口處的咒印傳至趙無咎全身各大要穴,此刻他頭上稀疏的頭髮突然瘋漲,被池鳶打出的內傷也好似痊癒了一般,他雙臂一展一個螳螂跳就竄至樹梢上,動作迅捷得判若兩人。

    池鳶縱身追擊,至於腿上那點麻痹毒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儘管趙無咎此刻猶如迴光返照一般動作靈巧揮刀之時力鎮山河,但這場打鬥他依然佔據下風,池鳶動起真格來趙無咎這點招式和功力還是不夠看的,趙無咎越打越是驚異,他搞不懂池鳶這個怪物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她所使的劍術和身法簡直聞所未聞,便是這憑虛御風的輕功也是見所未見,趙無咎與池鳶在林間上下來回竄動打鬥,趙無咎倒是跑的氣喘吁吁幾乎力竭,但反觀池鳶的動作卻行雲流水沒有任何滯頓。

    打鬥正酣之時,趙無咎突然不打了,他飛似的竄離了十幾丈遠,像似用盡了全部力氣,他跑至碎裂的棺木旁,從角落掏出一塊破布對準身後緊跟而來的池鳶投擲而去,紅光大作之時池鳶整個人突然就被吸入了破布之中,這一情形直把寒徽卻看愣了,她捂住胸口倚在山石上,左右尋看了一番就是找不到池鳶的人影,但在原處的雪地上赫然躺着那塊破布,寒徽卻想了一想,一個蹬腿衝了出去,趁趙無咎正得意狂笑之時直接將地上的破布撿起來揣進兜裏轉身就跑。

    趙無咎啞然怔立在原地,他此刻身受重傷,又遭到邪術的反噬便是動一下都很難更別說上去追了,最終他只能睜着血紅的眼睛羞惱的看着寒徽卻越跑越遠。

    寒徽卻走了沒多久,應召而來的千面鬼顏千風終於姍姍來遲,他從樹上飛落下來,擡袖擺了擺衣衫,又理了一理被風吹亂的發冠,一臉不耐地看着狼狽模樣的趙無咎道:“趙老鬼,喚本公子來有何要事?若無要緊之事,你可得賠付本公子春宵一夜的損失。”

    趙無咎獨立在棺木前,寒風落雪將他的額發和眉毛都染成了白色。“你來晚了!老夫本來替你物色了一個絕色美人,可惜讓人給劫走了。”顏千風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周遭混亂的場面,擡袖嗤笑一聲:“哼,你還是這般沒用,什麼劫走了,分明是讓人家給逃了,嘖嘖,連棺材板都讓人給掀了,趙老鬼,如今你可是越來越沒用了,依本公子看,幽山六鬼這第六鬼的位置也該換人了吧,嗯?”

    趙無咎動了一下胳膊,隨後他扭動着怪異的姿勢坐到棺木前,半響之後才扯了扯嘴皮子一臉沮喪:“若是你遇到她,你也打不過。”顏千風詫異地打量着趙無咎千瘡百孔的身體,追問道:“是誰?快說,到底是何人如此厲害,連你動用了咒法都打不過?”

    趙無咎血紅的眼睛漸漸恢復了本色,他黑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顏千風,面無表情的吐出幾個字:“鬼笛仙子,池鳶。”

    此話一出顏千風一陣激動,“什麼?那個小姑娘有消息了?”不對,顏千風又回味了一遍趙無咎方纔說的話,疑惑的問道:“你這狼狽模樣是被那小姑娘給揍的?”儘管趙無咎不想承認,但這就是事實,顏千風見他臉上露出一絲不甘的神色已是明白了什麼。

    “不對呀,上頭不是說她武功很弱只會御音嗎?”顏千風還是懷疑,他懷疑趙無咎在給自己的無能找藉口。趙無咎也不想和他辯解什麼,調息運氣之後見能動了,便收拾了棺木中的隨身之物頭也不回的走了,顏千風跟在他後面,繼續追問:“你這死老鬼,有話還不快說清楚,若是耽誤了正事,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趙無咎捂住心口的咒印有氣無力的回道:“情報有誤,我們都小瞧了她,此事你趕緊去上報給老大吧,老夫……要尋個陰地療傷了,就讓東方若來接替老夫的位置吧。”

    顏千風聽完臉色一沉,他擡手拍了拍趙無咎的肩,一個閃身就飛上了樹梢往平陽縣而去。

    方纔趙無咎扔出的那塊破布只是外形上破舊殘敗,但其上繪有奇門陣法,是趙無咎從一處陰地山洞中撿來的,此錦帛上的陣法他領教過一次,那一次他差點丟了半條性命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從陣中逃出來,其中兇險不足與外人道之一二,直此之後他便給此陣取名爲封魔陣,留着保命用,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拿出來,如今這保命符被人搶去了,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去找回來的,寒徽卻是嗎,哼,老夫遲早要找你算賬!

    自當池鳶被吸入封魔陣中已過了一個時辰有餘,這裏面是一個須彌幻境,跟雲兮慕的水鏡相比有異曲同工之處,但不同的是水鏡之陣只縛人而封魔陣卻殺人,乃是一個十足的兇險之地。

    池鳶走在崎嶇不平寸草不生的荒脊之地上,此間幻境天地全是血紅一片,四處都瀰漫着刺鼻的瘴氣,池鳶腿中的了毒傷行走不便,一個時辰的路程大概只觸及到整個陣法的冰山一角,若是用輕功探路顯然更快,池鳶不是沒有這樣做而是做不了,此陣法限制諸多,無論是輕功還是內力都使不出,這使得沒有內力壓制的毒傷在慢慢順着着右腿脈絡侵蝕全身。

    瘴氣之中不斷冒着黑氣,路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血池不斷翻涌着水泡,隨着池鳶越走越深,那些遊離躲藏其中的魑魅魍魎漸漸露出了真身。池鳶握緊了靈兮劍,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提防着周圍圍聚而來惡鬼,那些惡鬼也沒有貿然上前,他們彷彿有神志一般在打量斟酌着池鳶的一舉一動忌憚着她的實力。

    雙方僵持許久沒有動手,但在毒血的滲透之下池鳶全身都有些脫力,那感覺好似喝了五十壇烈酒一般,踏出的每一步就像踏在雲端一樣。事不宜遲池鳶只好先下手爲強,就算沒有內力輕功的加持她的劍術和身法還是實打實的厲害,幾番惡鬥之下,這些小鬼壓根就不是她的對手,須臾之後,此地的瘴氣就被池鳶肅清一空,她提着手裏的劍,拖着逐漸沉重的步伐往深處前進。

    霜雪銀光不斷在這片血紅的世界裏閃爍,越是往深處走,那些惡鬼的本事就越厲害,池鳶漸漸體力不支,若沒有中毒,她早就殺遍了陣中的惡鬼,但如今的境況卻是越發的對池鳶不利了,直到後來,池鳶被毒血侵蝕了全身,手中的動作越來越慢,周遭那些惡鬼早已看出了端倪,紛紛在此刻竄進她的天靈中侵蝕她的神志。

    寒徽卻懷揣着封魔陣朝着附近的城鎮趕去,一路上她片刻不敢多歇息,這也導致她的內傷越來越重,她低頭看着胸口處不斷閃爍着紅光的布帛,心中擔憂無比,寒徽卻不解其門道,只想着跑的越遠越好,這樣趙無咎就追不上了,她的救命恩人那麼厲害一定會化險爲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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