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禮確信,自己進了一個鬼地方。
衆人立刻有跟隨二副趕往艦橋,本來卡雅有點猶豫的,但看其他人都走了,她也立刻緊跟在後,估計是怕落單又撞上鬼。
由於還在前半夜,艦橋裏的船長、舵手瞭望手都在,不過他們沒有跟平時一樣重點頂着艦橋外的海面,而是轉身看向艦橋內側的一個角落。
注意到裴仁禮他們上來,船長恨不得一個大跳過來:
“太好了,裴仁禮先生你們快看,幽靈,就在那兒!”
“啊?哪呢?”
“牆角的陰影處,你仔細聽。”
細細側耳傾聽,會聽到一陣輕微的抽泣,像是有個看不見的女人正躲在牆角里哭。
卡雅打了個寒顫,立刻全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嗖的一下躲在裴仁禮背後。
不過話說回來,只能聽見聲音,也確實看不見幽靈的具體樣子。
“我試試能不能讓它出現,靈體顯形!”
蜜雪兒握住聖徽,從手指間射出一團光朝牆角飄過去。
這是少數能讓靈體現身的法術,通常情況下靈體狀態的生物是無法被肉眼捕獲的。
光團砸在牆角,就像是真的砸中了某種實物,光暈順着邊緣流動般展開。
隨即,一個看起來綠油油的,穿着大裙子的女性精靈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她的大裙子不是貴婦的那種,看上去更像是孕婦穿的,不過她並沒有挺着個大肚子。
整個人……額,整個鬼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動作,只是縮在牆角暗自抽泣,淚水滴在地板上,轉眼間就會消失不見。
——畢竟是鬼。
看到這一幕,別說卡雅頭皮發麻,就是船長几人也跟着後退半步。
雖說經過迷霧海的時候船上經常會出現一些無法解釋的動靜,但親眼看見鬼魂還是第一次,可能船長他們怕自己被鬼吃了。
尹芙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反正並不怕這種東西,見狀立刻問道:
“大姐,你爲什麼躲在這裏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我可憐的孩子,你到底在哪?”
蜜雪兒也在此時說道:
“先別急着哭,告訴我們到底怎麼回事,說不定我們能幫你。”
這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但也不知道是哪個字刺激到了幽靈,她立刻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錘牆。
整個艦橋都在她的哭聲中瑟瑟發抖,溫度彷彿一瞬間下降了十多度,感覺跟夏天的時候打開冰箱冷櫃似的,一大團冷氣撲面而來。
“你們可以先安撫她一下,等情緒穩定再追問更好。”
狄秋亞牧師在旁發出建議。
她實際上一直都在,只是從不出聲。
這也是隨隊老師們的標準操作,大多數情況都讓學生自己摸索着解決,必要的時候纔會給出建議。
….不過說到安撫…….
衆人面面相覷。
換成社交牛逼症的寇拉或許有辦法,他們幾個可不是以口條出名的。
“怎麼安撫?你們誰生過孩子跟她交流交流。”
“.…..”
裴仁禮這張嘴的輸出依舊穩定。
衆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裴仁禮生意能的鬼魂突然止住哭聲,像是試探也像是疑惑的輕聲說道:
“是你媽!”
裴仁禮第一反應就是這死鬼居然佔我便宜。
但轉念一想,先不說這幽靈死了多久了,精靈到能生孩子的歲數,隨便哪個都是裴仁禮祖奶奶輩的了……
但那鬼魂可不管這個,裴仁禮一擡眼就看到一大團綠色的東西朝他撲過來,像是一團帶着點柔軟感覺的冷氣。
幽靈抱着裴仁禮的上半身(卡雅光速閃到旁邊去了),高興的說:
“兒子,媽媽終於找到你了,快讓媽媽看看你。”
“雖然我不知道你兒子在哪,但我更想知道你一個精靈怎麼生出我這麼個人類。”
裴仁禮的吐槽過於精準,那幽靈看看裴仁禮,突然嘴一扁:
“你果然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你到底在哪!”
她就像撒潑一樣往地上一躺,手舞足蹈的大哭不已,俗稱坐地炮。
衆人被她哭的心煩意亂,裴仁禮甚至都開始懷疑這算不算類法術能力了。
愣是連折騰帶灑水,哭了十多分鐘,可能是沒電了,終於消停了一些。
尹芙趕緊趁機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在哪?讓媽媽看你一眼!”
還是什麼都不說。
隨即裴仁禮注意到其他人都在用眼神示意他,無奈,只好蹲下說:
“你是誰?你兒子怎麼不見的?”
對尹芙的話置若罔聞的幽靈,聽到裴仁禮的話居然冷靜下來回答道:
“我是瑪德琳,我兒子纔剛出生,還沒起名字,他就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生前…….額,你之前在哪?也是坐船經過迷霧海嗎?”
對幽靈說生前,可能會刺激到她,因爲大多數幽靈其實都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而強行讓他們意識到,則會因爲無法相信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而陷入瘋狂。
所以措辭得多加小心。
哪怕她也知道一個人類不可能是自己兒子,但總會覺得他就是,所以這個叫瑪德琳的幽靈似乎很聽裴仁禮的話,聞言又回答道:
“我和丈夫原本生活在鄉下,但士兵們來了,街坊鄉親都被抓走了。我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才上了船。”
“你們是曾經住在圖拉共和國嗎?”
“我不知道叫什麼國,我們那村子只是窮山溝裏的。”
“好吧,你繼續說。”
“後來我們在一羣人的幫助下上了船,說是讓我們去一個能自由生活的地方。”
….“他們是誰?”
“他們自稱叫自由星火。”
沒錯了,這就是幾十年前坐船從圖拉共和國逃離的那幫人。
自由星火雖然直到最近才真正舉事反了他孃的,但他們已經早在上百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然後你們的船翻了?”
“沒有。”
幽靈露出思索的神色:
“我記不清了,只記得坐船來到了一個島上,然後船把我們放下來後就走了,我們在逃離家鄉的時候我就已經懷了身孕,正好到島上的時候我的孩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