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防備大雪降臨,導致行軍的困難,唐清安留在了海州,和大軍分開,只留下兩營親衛營。
之所以留在海州,因爲唐清安在等一名客人。
常年在金州,已經習慣了金州的氣候,比起剛離開的瀋陽,兩地雖然都在遼東,可是氣候差別很大。
金州是海洋性氣候,瀋陽是大陸性氣候。
前者溫差小,不那麼幹冷,溼度大,後者溫差大,更加寒冷,溼度小。
在一間暖和的廂房中。
有唐清安和馮勝之,謝友成,還有賈鑑,徐輝幾人,以及從京城回來覆命的桂勇。
一屋子的大佬,還有將軍。
桂勇即生疏,又忐忑。
不過到底是陳德言手中的獨當一面的人才,當說起了正事,很快就面色如常,越來越流利。
“陝西的義軍總體分爲了兩部,一部留在陝西,一部已經渡河進入山西。
留在陝西的各路起義軍,其中神一魁所部力量最大,年初的時候,手下義軍數量達到六七萬人。
帶領大小頭目六十餘人,其中有孫繼業、茹成名等大頭目,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受其影響。
除了進入山西以外的義軍,留在陝西的各部義軍,幾乎都接受了朝廷的詔安。
流離在外的流民,紛紛返回原籍,等候官府的救濟。
不光如此。
陝西巡撫周世豐,在解散義軍時,也挑選了其中的驍勇,留在了營中,加強了官軍的戰鬥力。
進入山西的義軍。
實力最強的一部,首領是王嘉胤,於今年五月,被朝廷拉攏的內奸殺死,其部被官軍擊潰。
其餘的義軍,已經無力對抗官兵,陷入了逃往之中,不少主動投降,或者崩散。”
桂勇的話,讓屋子中的氣氛,厚重了起來。
人們臉上的神情不在輕鬆。
謝友成更是臉露擔憂,他是軍司的左司馬,深知將軍的謀劃,其中不少的精力放在了日本。
本來他就不是很支持。
金江鎮雖然解決了蠻族,但是和朝廷如何相處,一直都是很大的困擾。
將軍立下如此功業。
但卻脫離朝廷的管控,金江鎮雖然高舉大周的旗幟,實則猶如半獨立的狀態。
接下來,如何應對朝廷,纔是金江鎮的重中之重。
而將軍竟然開始佈局日本。
支持藩國琉球國,雖然目前只涉及了薩摩藩,但是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擴大成金江鎮和日本之間的對抗。
那麼。
民亂已平的大周,外部還有日本的敵視,對於目前的金江鎮,是很危險的。
謝友成是遼民出身,眼光更落於遼東,對國內的情況不熟悉。
一旁的賈鑑,他負責金江軍的機密,以前是史鼐的幕僚,來自國內。
“朝廷帶了多少的物資,去賑濟災民?”
聽到賈鑑的話,唐清安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他是穿越而來。
大周承襲大明,卻換湯不換藥,雖然形勢偶有不同,但仍有很多可以借鑑的事務。
大明的民亂,同樣接受了詔安,但是因爲朝廷的賑濟不足,讓人復起。
那麼。
借鑑於此。
大周爲了這場民亂,準備了多少的物資,用來接濟百姓,纔是最關鍵的。
是民亂能否真正平復的核心。
桂勇只是一名頭目,他負責把自己打探的情報,詳細的向上彙報,最後的決定,不是他的控制的。
聽到賈鑑的詢問,他仔細想了想,從千頭萬緒中,記起一些情報。
“御史吳甡,帶着朝廷的十萬兩銀子到陝西,同府縣官一道方放賑。”
讓御史監督地方官賑災,可見朝廷擔憂官員貪腐,敗壞了賑災一事。
可是。
十萬兩銀子夠幹嘛?
而且陝西缺糧啊。
現在的陝西,糧價高的離譜,最需要的是糧食。
不光是賈鑑,就是謝友成等人,聽完桂勇的話,皆愣了一愣,忘記了如何開口。
良久。
馮勝之口乾舌燥,聲音沙啞,臉色怪異。
“陝西的官員,難道不知道對比災民的體量,十萬兩銀子無異於杯水車薪嗎?”
“知道。”
桂勇點點頭,不過他記不住朝廷的奏疏,拿起手裏的冊子,翻開後,裏面皆是抄錄的重要情報。
然後找到一篇抄錄下的奏疏,讀道。
“御史上疏,言:前賑臣攜十萬金往,度一金一人,止可活十萬人,而鬥米七錢,亦止可活五十日耳。
皇上宜敕賑臣回奏,前十萬金果足乎?不則當早沛恩膏,雖內帑不宜惜也。”
接着翻開下一頁,又讀到。
“陝西巡撫周世豐,七月也上疏過,言:諸賊窮餓之極,無處生活,兵至則稽首歸降,兵去則搶掠如故。此必然之勢。”
陳德言負責國內情報,帶出來的人中,唯獨推舉了桂勇回金州覆命。
說明他看重桂勇。
桂勇回答完馮勝之的問題,哪怕他久未回金州,也猜到金江鎮最關心的問題是什麼。
不但提前準備了諸多於此的筆跡,也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
他不敢主動靠口,欲言又止。
賈鑑發現了桂勇的舉止,看向了將軍,將軍笑了笑,露出溫和的語氣。
“桂勇,你這些年做事用心,立下很多功勞,陳德言幾次向我誇獎過你。
你幾番入陝西,對當地的形勢肯定有自己的看法,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有了將軍的鼓勵,桂勇沒了顧忌。
雖然努力保持沉穩的語氣,可是話音的顫抖,仍然把他的緊張表露了出來。
“因爲義軍中,幾部實力最強的都被解決,所以京城上下,皆認爲民亂已平。
哪怕山西還有極少數的頑抗勢力,也不成了氣候。
但是末將不認爲如此。”
桂勇是把總,軍方的人。
他文化不高,雖然在三爺手裏,得其看重,讀了書認了字,卻不懂之乎者也。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抄錄的很多奏疏,他記不住,但是他認爲重要的,皆會用心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