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沒有轉身。
“從小到大,你們總說,現在這麼做是爲了將來好。以前,我們小,不懂,什麼都聽你們的。可是,現在我們長大了,小飛長大了,您又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他讓他接受。將來什麼時候算是將來如果現在都不好的話,將來的好,又從何而來將來的好,又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覃逸秋的話,讓母親震驚了。
“媽,我們每個人都是活在現在的,沒有人知道將來怎麼樣,人生不是照圖施工,您怎麼可以確定讓小飛現在做了這樣的選擇,他將來就會幸福”覃逸秋追問道。
母親轉過身,神態威嚴,簡直和父親如出一轍。
“那好,你去告訴他,立刻和敏慧解除婚約,分手。然後呢迦因會等他嗎迦因愛過他嗎從始至終,他只是一廂情願在愛迦因,迦因表示過嗎她只不過是把小飛當做漱清不在的時候的一個依靠,她根本就不愛小飛如果她愛小飛,當初就會在和漱清重逢之前和小飛在一起了,而不是一直到現在這樣糾纏不清你覺得讓你弟弟爲了這樣的一個女人而孤獨終老嗎”母親道。
覃逸秋,愣住了。
她,無言以對
“好,就算,就算她曾經愛過小飛,可是現在呢現在你覺得小飛前腳和敏慧分手,她後腳就能和漱清離婚,然後和小飛一起走你覺得可能嗎漱清會答應還是曾家會答應”母親道。
覃逸秋,真的是無言以對。
母親長長呼出一口氣,語氣緩了下來。
“你說的對,沒有人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沒有人知道將來會怎樣,現在的選擇是不是一定能夠保證未來的幸福,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做到,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不要去傷害更多的人,不要去犯更多的錯。我不知道小飛將來是不是真的會幸福,可是,我知道,敏慧,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人。而現在,也只有敏慧才能讓他走出迦因留給他的陰影,別無他法”母親道。
也許,母親是在等着女兒的回答,徐夢華沉默了許久許久。
“萬一他走不出來呢”覃逸秋望着母親,道。
母親不語。
“媽,一個人,會被另一個人對自己的愛而感動,可是,感動,不是愛。感動換來的愛,根本就不是真的愛小飛是個善良的人,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敏慧愛他,他並不是不知道。可是,正因爲如此,他內心纔會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他覺得只有自己和敏慧結婚了,才能成全身邊所有的人,保全所有人的臉面。可是,他想要的幸福,誰能給他”覃逸秋說着,不禁淚花滿眶。
母親慢慢轉過身,她的聲音輕輕飄進覃逸秋的耳朵
“你只能選擇一樣,要麼讓他變成一個一輩子都學不會負責人的人,要麼就讓他學會怎麼接受”母親說完,身影就從覃逸秋的眼前消失。
風吹過,手機響了,覃逸秋趕緊回神,是霍漱清的來電。
“漱清”覃逸秋擦了下眼角的淚,道。
“哦,沒什麼,我就是,”覃逸秋想起母親剛纔說的話,道,“漱清,迦因來榕城了嗎你怎麼不早點和我說,我”
“她又沒什麼事,和你說什麼讓她去煩你嗎”霍漱清笑着說道。
雖然蘇凡是離家出走的,可是他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是說他是爲了面子,而是,而是這種事,真沒什麼好說的,不是嗎
蘇凡離家出走,絕對不是出去玩了,可是,她跑到榕城去幹什麼小雪一早就打電話給他了,現在小秋又說
難道小秋見到她了
小秋怎麼會見到她
榕城那麼大,如果不是刻意去找的話,想要碰到真的不容易。
於是,霍漱清便不等覃逸秋回答,試探着問:“你見她了”
“沒有,我剛剛聽敏慧說的,說她回來了,在槐蔭巷這邊。”覃逸秋道。
此時,覃逸秋還完全不會往霍漱清和蘇凡可能出問題這邊想,因爲她也擔心弟弟的問題,便說:“我給她打電話想約她喫個飯,手機打不通,所以就打給你問一下,我以爲你也過來了呢”
“哦,我剛剛開會呢等會兒還有點事兒要忙。喫飯的事,改天我們見面了再說吧”霍漱清道,又問,“小飛的婚禮進展的怎麼樣了敏慧還沒休假嗎”
“他們兩個還一直忙着工作,壓根兒也不像要舉辦婚禮的人。”覃逸秋道,頓了下,對霍漱清道,“我覺得小飛現在也越來越有感覺,之前怎麼都進入不了狀態。”
她是想說,覃逸飛已經接受了現狀,可是,她不能直接說,她也擔心霍漱清會多心。
大家這麼好的關係,可覃逸飛和蘇凡那段始終都是卡在大家中間的一根刺,只要往那
個方面一想,就會難免尷尬。特別是覃逸飛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戀愛,雖然有個葉敏慧在身邊,卻一直不冷不熱,這難免
“沒事,他慢慢就會好了。”霍漱清道。
兩個人都是有話卡在嗓子眼裏,卻是沒辦法說。
可是,畢竟是從小到大的朋友,覃逸飛和蘇凡又是兩人的至親至愛之人,特別是覃逸秋,身爲女性,就更關心霍漱清會不會想多了,關於覃逸飛,關於蘇凡。
“漱清,我”覃逸秋想說,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霍漱清曾經爲了他們那三年對蘇凡和念卿的幫助照料而表達過感謝,雖然霍漱清看起來是沒有在意覃逸飛和蘇凡的事,可是,他那麼愛蘇凡,身爲丈夫,怎麼會對逸飛和蘇凡的當初不介意就這個問題,她還認真地和丈夫羅志剛討論過。
“小秋,有什麼事回頭再說,我這會兒還有點”霍漱清是真的在忙,覃逸秋便忙和他再見,然後掛了電話。
“什麼事”霍漱清問祕書。
“張阿姨說夫人已經到家了。”祕書道。
霍漱清的眉頭微微蹙動了下,祕書知道他是有點不高興,可是夫人回來了爲什麼會不高興呢
會議室外面的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了,霍漱清站在原地,看向旁邊的玻璃窗外,不遠處那高大的常綠喬木,在這個時候看起來變得那麼的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