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村民也都住着帶院的小洋樓。
我們在街上隨便找個人就問到了狗閻王的家。
不只是因爲狗閻王出名。
還因爲他是這村裏唯一一戶還沒搬進新房住的。
趙軍開車進到三十里鋪東頭的老村落裏,只管朝冒着炊煙的那戶人家去。
大越野車在廢棄的農院中東拐西繞了將近十多分鐘,我們終於聽到了人聲,見到了人影。
只是這人,也太多了些!
只各種各樣的汽車就停了不下三十輛。
我和趙軍夾在車逢裏往狗閻王家門口去。
趙軍一邊走一邊感慨:“賣狗肉這麼賺錢的嗎?”
我看着也是納悶。
狗閻王是殺狗殺的好,又不是狗肉做的好。
上哪找不着個殺狗的,怎麼都擠這兒湊熱鬧來了?
聽着遠處跟趕集似的亂糟糟一片人聲,我不禁加快了腳步。
好不容易從狹窄的車堆裏擠出來,趙軍張嘴就拉長了腔調大吼了一聲:“臥槽!”
趙軍看傻了,我也看呆了。
濃妝豔抹,穿着不倫不類跳舞的。
原地玩後空翻把自己當猴耍的。
還有支起大鍋,熱火朝天炒菜的……
“這是玩直播的吧?”趙軍指着那些人面前立着的手機支架問我。
手機上的直播我刷的多了,現場的直播我還是頭一看見。
這麼多人的現場直播,我約莫着能見到這場面的地方也沒那麼容易找。
狗閻王家啥時候成網絡直播基地了?
我打發了趙軍去找人打聽,才明白了原委。
這裏面,有事!
這事還就出在狗閻王的名氣上。
在過去的年代,他這算是一號正經的手藝人。
起碼也是比我爺爺正經的手藝人。
可狗閻王的手藝放到現在就成了罪。
一幫所謂愛狗的天天來狗閻王家門口kang議,而且還做成視頻發到了網上。
沒成想,這事火了!
一來二去,除了最初來狗閻王家抗yi的,又跟來好多搞直播、蹭熱度的。
日子久了,狗閻王家門口就成了各路網紅的打卡聚集地。
趙軍跟我講着,兩隻賊眼就不停往旁邊那一堆跳“鬥奶舞”的娘們身上瞄。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扯着趙軍本來想小聲耳語兩句,沒想到周圍噪音實在是太大。
我乾脆也放開了忌諱,跟趙軍吼道:“咱們得想辦法把這幫人弄走。”
趙軍嗓門大,愛裝bi,在這種環境下還有點如魚得水的味道。
他毫不費力跟我閒扯:“趕走幹嘛啊?這多熱鬧啊!”
這樣扯着脖子跟人吆喝,讓我特別難受。
我沒心思陪趙軍多餘廢話。
“你就跟他們說門頭溝那邊出了陰兵鬼殺人的怪事,直播一天漲粉十萬!”
我對着趙軍扯起嗓門大喊。
旁邊一個穿着jk裙,用美顏效果裝少女的老阿姨耳朵尖。
聽到“漲粉”兩個字,連正直播的手機都不顧了。
她直接竄過來問我:“啥事能漲粉十萬?”
我看趙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心想:這貨還是靠不住,遇着事只能自己上。
“門頭溝鬧陰兵,鬼殺人!”我跟老阿姨大吼了一嗓子。
周圍突然毫無預兆的安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瞅着我。
我見有人把手機懟了過來,閃身站到了趙軍背後。
我捅着趙軍後腰:“說啊!”
趙軍一臉迷茫的扭過頭問道:“說啥?”
我氣的都想當場捏死趙軍。
這時剛纔那jk老阿姨也不再搔首弄姿了。
她抱起正開着直播的手機邊走邊說:“寶寶們,狗閻王已經不稀奇了,主播聽說附近有個叫門頭溝的地方鬧陰兵,還死了人,我現在就帶大家過去看……”
出人意料的情況發生了。
老阿姨這動靜一出,她周圍的人聽着信兒也都動了起來。
這些傢伙本來就是爲蹭熱度過來的。
誰都怕遲一步,就錯過了漲粉的機會。
話過三人口老虎變成狗。
門頭溝陰兵殺人的消息被傳的面目全非。
我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吆喝:“隔壁村死了一百多人!”
趙軍這會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一臉懵bi加驚訝的問我:“你瘋了吧?把這些人引過去,你是還嫌咱村事不夠大嗎?”
我對趙軍笑道:“怕個毛啊,縣裏都派人到咱村了,這幫傢伙過去連村口都進不了,就得被穿制服的給攔下來。”
趙軍將信將疑,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
我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這貨肯定又犯了疑心病,以爲我是故意把他這個治保主任騙出來,又故意引這羣人過去。
他是怕門頭溝那邊真亂起來,劉福找不到他,最後讓他背黑鍋。
我趕緊又多解釋了一句:“把心放肚子裏,現在村裏人都以爲殺劉福的陰兵是我招來的,這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要是真能禍禍出事,第一個遭殃的也是我!”
我引着趙軍往狗閻王家正門口看,那邊還有一堆兒拉着橫幅還在堅守陣地。
那橫幅寫着:狗狗是人類的朋友,殺狗如殺親!
我瞅着這幫“愛心氾濫”的就覺得頭疼。
還是那句老話,不怕人沒好心,就怕自以爲是的好心。
這種人往往認死理兒,軟硬不喫。
“我的大治保主任,該是你發威的時候了,一會兒你……”
我拉着趙軍到一邊,給他好一通細緻交代。
趙軍聽完我的主意,連忙擺手:“不行、不行、不行,你這不就是耍流mang嗎?”
我勸着趙軍說:“事急從權懂不懂?你跟着劉福耍流mang的事難道少做了?咱們現在的目的是趕緊查明白二迷糊的事,說到底也是爲了咱村的人都能安心過日子!”
趙軍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衰相。
我看出他剛纔說的都是藉口,其實就是跟在劉福身邊狗腿子當多了,得了“自信心不足綜合症”。
我決定給趙軍上點手段了。
“你可是以後要當村長的人,該怎麼做我都給你講明白了,你要是連這幫人都對付不了,鐵定鬥不過劉福,村長也就別想了。”我不陰不陽的擠兌趙軍。
趙軍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官迷執念。
我一提當村長的事,這貨咬着牙、橫起腮幫子就昂首闊步朝狗閻王家門口走了過去。
“你們誰是領頭的?”趙軍距離老遠就吆喝了起來。
我跟在趙軍身後,當起了小跟班。
別的不說,就說這官架子,那是真被趙軍拿捏到了精髓。
昂首挺拔揹着手往人前一站,那就是一副標準的村幹部氣質。
十幾個人裏走出來個三十多歲,戴着眼睛,皮膚粗糙的中年女人。
“領導,我們……”
女人說着一口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剛張嘴就被趙軍擺手打斷。
趙軍斜楞眼撇着女人,問:“那幫人都走了,你們怎麼還不走?”
女人趕緊解釋:“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愛狗協會的志願者,我們……”
趙軍再次打斷女人說話。
“啥志願者不志願者的,我聽不懂你們這些破事,你們要麼現在走,要麼就給我交管理費!”趙軍從褲兜裏裝模作樣掏出個小皮本本。
“衛生費、破壞草木費、環境修復費,治安保障費……”趙軍嘴裏吐出一串名詞兒。
女人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強忍着笑,在旁邊提醒趙軍:“主任,來的時候我都算好了,一共是998元。”
趙軍不耐煩的瞪了我一眼,莽聲莽氣的對女人說:“對!就是998,這是一天的費用,看你們也是外地人,大老遠跑過來支持我們村建設也挺不容易的,以前的管理費給你們免了,就從今天開始收,先預交一個月的。”
“主任,一共是30938。”我在一邊給趙軍算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