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事辦到現在,尺度剛剛好。
我拒絕了封太保安排的專車,帶着麗薩坐出租車連夜回門頭溝。
車上裝着我讓梁山炦置辦的法器,一箱被五猖斂兵陣封住的鬼。
我帶着那串散掉的“嘎巴拉”,麗薩抱着裝有三套房子合約的公文包。
“難怪你要去一趟批發市場,我以爲你是專程去買那個石頭貔貅,原來你是去找仿骨的佛珠了!”麗薩訝然說道,“梁山炦害你的事,這就算了?你家先人葬骨的事,你也不問了?”
在別墅裏,我用小動作、扯斷了串佛珠的筋繩。
梁山炦看到的那顆破碎的人骨珠,其實是我特意砸碎的假貨。
“這招叫魚目混珠。”我一顆顆重新串着珠子,輕聲說,“我先收了這串珠子當利息,其他的事得等到三個月後看情況再說。”
“又是三個月,你這三個月到底從哪來的,是什麼意思啊?”麗薩連聲追問,“這件事太複雜了,從進了工地開始,我都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麗薩湊到我身邊,吐槽說:“好歹我也是智商145的常青藤名校高材生,現在被你搞的都沒自信了,你一定要給我好好講講,不然我的人生就被你給毀了。”
我推開麗薩,自己長舒了口氣。
三個月,足夠一顆種子生根發芽,從土裏冒出來。
一切得從上午梁天生趕去工地救我們說起。
在這之前,我沒想明白梁山炦爲什麼把梁天生派到危險的工地去。
梁天生說出梁山炦的陰謀之後,我認識到梁山炦的陰毒,心中也有了一絲明悟。
梁山炦打發梁天生來工地,就是想害死梁天生。
梁天生酒色放縱,專跟老子找彆扭,肯定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的產業繼承人。
一個父親在什麼前提下,會要自己獨生兒子的命?
除非他已經有了別的選擇。
因此我想到了梁山炦的老婆,蘭姐。
我要求把慶功宴安排在梁山炦家裏,是爲的是看一看梁天生的這個後媽。
“蘭姐這個人是有問題。”麗薩肅聲說:“她身上好像帶着降頭,是情降一類迷惑男人的東西,所以你們一羣大男人見了她就丟魂。”
我搖頭說:“不是情降,是雙生花的花粉。”
一株二豔,並蒂雙花。
密宗有一種修行儀式叫“慧灌頂”。
上師向弟子傳授修雙喜歡禪時,用來輔助弟子迅速進入“了空境界”的藏藥。
“別管是什麼,反正蘭姐肯定不正常,,你不讓我喝她做的海陵王什麼的‘五胞湯’,也是有原因的吧?”麗薩問道。
“得天下絕色而妻之,這是海陵王的名言。”我瞄了眼麗薩,頗感尷尬的爲她解惑。
金廢帝海陵王完顏亮生性狂放,極擅金剛乘密宗房內術,號稱天下第一銀帝。
弟媳、小姨子、堂姐妹,叔母、舅母全都收在深宮。
傳說完顏亮冬天夜裏批閱奏摺,要在龍榻前擺大桌,還有五個美女侍奉。
左右相擁的用來暖手,桌下蹲着一個漱龍筋,再有兩個解衣去袍端坐對面代勾批文。
完顏亮的大桌上就要擺一碗暖身的“五胞湯”。
所謂的五胞,就是五隻小羊羔。
必須是一隻母羊肚子裏同一胎懷的五隻。
懷羊羔時給母羊餵食大補之藥。
等到臨產的那天,由手藝高超的屠夫刨開羊腹活取羊羔,而母羊不能死。
爲了保證羊羔活性,連臍帶也要連着。
母羊在鍋外,羊羔在鍋內。
什麼時候羊羔燉爛了,什麼時候才能剪斷臍帶。
在這之前母羊死掉,則前功盡棄。
“這個湯喝了之後……”我正說着,麗薩直接打斷我。
她撇着嘴說:“就是強身健體,讓你們男人那方面很厲害嘛,我都明白。”
“呵呵——!”
我說:“你明白個屁,這湯喝下去是藥還是毒,得分人!”
完顏亮精通密宗房內術,能夠化解藥力,才能達到強身健體的功效。
梁山炦啥都不懂,就是一味貪圖享樂,藥力全都淤積在經脈中。
我正是利用這點,忽悠梁山炦說是“嘎巴拉”的靈氣淤積。
讓梁山炦自己點了氣海、陽關兩穴,激發藥力。
我再用菸灰缸爲他疏通命門。
梁山炦消化開一部分藥力,體能在短時間內會逐漸變強,直到藥力耗盡。
“那你這是救了梁山炦的命。”麗薩說道。
我搖頭說:“治表不除根,只是一時的效果,而且我也不能救他。”
梁山炦要害我的命。
如果這次我沒能順利過關,後面還會有更多“師傅”掉進梁山炦的陷阱中。
還要趁機想害死自己兒子梁天生。
這是一石三鳥的毒計。
在我這裏就不會容梁山炦繼續作孽下去。
何況爲了讓那些亡靈同意被超度,我還答應了他們兩個條件。
收斂屍骨是其一。
其二就是讓惡人得惡果。
我晃了晃手裏穿好的佛珠,說:“‘嘎巴拉’到了我的手裏,梁山炦沒有護身聖物,我約莫着最多再撐三個月,就要起不來牀了,他會一石三鳥,我也能一箭雙鵰。”
“原來你說的三個月,就是從這裏來的。”麗薩猶疑問我:“這串珠子能替梁山炦解毒?”
我攆着佛珠說:“以‘五胞湯’的藥力,梁山炦每天一碗早該躺下了。”
“他能撐到現在,恐怕就是這串珠子的功效。”
“能被稱爲聖物,自然有奇靈之處。”
“這珠子和五胞湯都與藏地有關,或許真的是解藥也說不定。”
麗薩口中來回唸叨着“藏地”,突然大叫了一聲:“呀!”
“不只是佛珠、‘五胞湯’,還有雙生花粉,這些都跟藏地有關,也都跟蘭姐有關。”
麗薩得意的說,“我都明白了,就是蘭姐一邊給梁山炦下毒,一邊唆使梁山炦坑死梁天生,她是要害死這對父子,謀奪家產!”
麗薩衝我眨着大眼睛,彷彿在說:“看我多聰明,快點表揚我!”
我訕笑一聲,提醒麗薩,“在賓館時,梁山炦給我推薦過補氣助興的丹藥,你還記得當時他是怎麼說的嗎?”
麗薩傻傻的搖頭。
我學着梁山炦的腔調,復原他當時說的話。
“小五仙,我這兒有藏師祕傳的丹藥,補氣助興特別好用,您要不要試試?”
“藏師祕傳,梁山炦親口說的。”我加重語氣,提醒麗薩注意這句話裏的重點。
麗薩試探着問我:“你是懷疑,梁山炦身邊還有其他壞人?”
“不是懷疑是肯定。”我對麗薩說,“蘭姐只是被推到臺前的傀儡,跟佛珠、藥湯、花粉一樣都是道具,蘭姐背後、梁山炦的身邊一定還藏着一個藏傳的祕師。”
麗薩皺起眉頭問:“這我就不明白了,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五胞湯。”我對麗薩笑說:“梁山炦的別墅裏有養羊的地方嗎?”
“蘭姐有開腹取子,而母羊不死的本事嗎?”
“而且梁山炦還是每天都喝。”
麗薩不服的反駁,“也許她是在外面做好了,再帶回家裏熱給梁山炦喫的。”
我問麗薩:“對啊,如果是在外面做好的再帶回別墅的,有第三個人的可能性,不是更大了嗎?”
“你這都是推測,沒有證據。”麗薩還想反駁我。
我直接回了句,“好吧,我就是憑直覺,畢竟‘小五仙’,不是真的‘活神仙’。”
麗薩聽到“直覺”這兩個字,流露出一絲失望。
“其他的問題都有理有據,怎麼到這裏就只剩下直覺了呢?”
麗薩不甘心的說,“其實在別墅的時候,你都把梁山炦鎮住了,完全可以直接問他,還有工地上那些屍骨跟你家的關係,說不定也能問出答案。”
我長嘆了口氣,“我也想啊,可是梁山炦那個人太精明。”
當時在別墅裏我用一招欲擒故縱,幾乎嚇破了梁山炦的膽子。
在那種情況下,梁山炦也沒提工地上的事。
我把梁山炦的“邪惡計劃”當自己的推測說出來。
梁山炦立刻就反應過來我是在詐他!
可見他對工地上的事情,非常的敏感。
我不想出賣封太保和梁天生。
即使把他們賣了,當場證死梁山炦也沒意義。
物極必反。
梁山炦有可能豁出去,直接把我趕出門。
徹底站到梁山炦的對立面,這件事就不好搞下去。
所以我就臨時改變了方案。
麗薩聽着我的話,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半天,我看着車外的景色都快要睡着的時候,麗薩再次開口了。
“不對,不是直覺,是穩妥,你改變方案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麗薩神色凝重的看着我說:“隨着這件事的發展,每一個謎團的揭開,你都在做最穩妥的應對。”
“你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沒有一樣是多餘的。
“你已經佈置好了後手,三個月的時間是沉澱,你會從明處轉到暗處,主動權也會轉移到你的手裏。”
“三個月之後,不管釣上來的是什麼,你都有十足的把握應對!”
麗薩深吸了口氣,扶着額頭說:“你這個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