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藏身暗處,先念起一道出門化身咒,化的是能讓人視而不見的無名天子。
“弟子出門起山人……發動十萬天仙兵,十萬地仙兵……、”
我再誦一道起山咒,醒林山萬物聽我命。
“叩請祖本二師,他山不是山……獸不亂走,鳥不亂飛,犬不亂吠……”
這是一道分山咒,安撫林中鳥獸不驚不鬧,任我行遊。
“……封了四山,閉五嶽,再封東南西北川,上封大河雙江口,下封泥州二渡江……”
大封山決起,讓他們出不了這片林子。
“……用隔決一道,一隔一千里……起手相送一萬里,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這一手就叫隔字決,能將索布拉特和阮順雄兩人分開。
我用的是梅山術中的遊山步獵之法,過去在湘中一帶多有以狩山爲生的獵戶。
遊山步獵法與華佗法、雪山法等一些可用於日常生計,治病救人的法門也廣爲流傳過。
不過現在講究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到處都在禁獵,這些古法大多都已失傳。
外練的羅漢法、鐵法等演變成了內家祕傳的拳腳功夫。
我之前修煉五猖陰兵用的猖法、以及水法、茶法、藥功等掌握在極少數還有師承傳繼的梅山水師手中。
神打與儺戲則以民俗表演的形式流傳最廣。
梅山術巫道共融,這個遊山步獵法就很有崇拜山精靈獸的原始薩滿教味道。
雖然不是專爲懾敵攻斗的術法,但用在這種生態環境極好的孤島老林裏,對手又是兩個以偷襲暗算見長的降頭師,正是恰到好處的妙。
妙就妙在個“視而不見”上。
何爲“視而不見”?
索布拉特和阮順雄已經被隔字訣分開兩路,他們不只是對我視而不見,與對方也是視而不見。
其中奧妙就在周圍那些到處都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草木、蟲鳥、林獸。
阮順雄掀開兩米之外的一片芭蕉葉就能看見索布拉特,可他就沒想過要去掀開。
因爲他走對方向朝索布拉特去時,相反的方向就有動靜把他引去別處。
他再回頭看,恰就有隻野鼠撞開了芭蕉葉,葉子後又沒有索布拉特的身影。
阮順雄看時,索布拉特正被一隻爬上褲腳的蜘蛛引得彎下了腰。
同樣是障眼法類型的術法,梅山術的遊山步獵與我在麻風島上用過的奇門遁甲陣相比,就是多了一股貼近自然,接地氣的玄妙。
此時索布拉特與阮順雄就是我的獵物,而我卻莫名生出與這片山林融爲一體的感覺。
我順着樹幹悄摸往下爬,突然腳下一個沒摟住,就感覺身體開始往下出溜。
下一刻腳底又傳來踩實的感覺。
我穩住身形往下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樹幹上盤着只大腿粗的巨蟒,我的腳正踩在人家身上。
巨蟒昂頭與我對視。
冷血動物特有的冰冷眼神,讓我渾身發毛一動都不敢動。
樹下傳來腳踩落葉之聲,是索布拉特走了過來。
巨蟒扭過頭居高臨下看着索布拉特。
我感覺巨蟒的身軀開始滑動,趕緊收起腳,緊緊扒住樹幹。
巨蟒突然探頭纏住了索布拉特的胳膊。
樹幹上的蟒身跟着迅速抽走。
眨眼的功夫,索布拉特已經被巨蟒纏的看不到人。
“嘎嘣嘣——”一陣骨骼斷裂的脆響。
索布拉特這輩子的賬號被巨蟒終結消號,gameover了。
我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的好運,阮順雄就循着聲音找了過來。
龐大的巨蟒吸引了他的視線。
我抱着樹幹上不上,下不下,也被阮順雄看個正着。
阮順雄怪笑一聲,就朝我衝了過來。
爬上樹?還是直接跳下去?
我腦子裏剛冒出這樣的想法,就見阮順雄一下撲倒在地。
他的整條小腿都陷進了樹葉堆裏。
一隻跟貓一樣大的老鼠,從旁邊的樹葉堆裏鑽了出來。
阮順雄大概是踩中了這隻大老鼠挖在樹葉下的坑窩。
大老鼠呆呆的瞅阮順雄。
“轟——!”
阮順雄身上突然爆起三尺高的火苗。
大老鼠嚇的扭頭就跑。
巨蟒也扔下全身扭曲的索布拉特悄悄划走。
我在樹上都看傻了。
阮順雄想要對我施展降頭術,結果引火燒身焚了自己?
是遊山步獵法附帶幸運buff效果?
還是梅山術通了林子的靈,真把瓦古的兩個徒弟當獵物替我辦了?
連火都替我放好了!
我跑到山林之外,恰好林邊一棵纏滿火舌的大樹倒了下去。
最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撩天的火勢之下,陸陸續續接連有大樹倒落。
而倒下的大樹,就在火區的左右兩旁。
這就是條天然的隔離帶,把火勢限制在五米寬的範圍之內。
這場火燒到最後,會在環形的林帶裏,燒出條從島心正對大海的通道!
我轉身看向東面和西面,那兩個方向已經不見火勢,只有濃煙。
大概那裏也發生了跟這裏同樣的狀況。
果然越是接近原始的東西越是難以理解,也越是玄奧的讓人心生敬畏。
我情難自禁,對着面前老林深深鞠了一躬。
萬物皆有靈性。
這座島、這片林子是陳鶴年與瓦古造的。
也是因爲他們搞出的風水局,才讓這片林子比別處更具靈性。
但林中之靈卻對善惡曲直自有公斷。
大概也只有人會因情廢事,因私不公了。
我拜別靈性老林,朝德羅島的中心位置去。
三條正對大海的無林帶,足夠把島心佈局凝聚的氣勢泄出去,已經改變了德羅島造勢的風水佈局。
半空的雲團裏,陰煞邪物與五猖陰兵的鬥勢卻昂揚不減。
看來有最外圍那圈堤石攔着,德羅島的風水氣勢還是泄而不散。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再繼續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