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了帕琳公主的邀請。
剛來暹羅的那晚,我是有過在暹羅謀個高位的想法。
可也是在那天晚上,龍婆伽隱隱點破了我的心思。
我就改變了主意。
還是那晚,我自報家門時,讓人叫我金大師。
那個來自華國、門頭溝村的陰陽仙金竈沐,已經跟陳鶴年一家死在了德羅島的襲擊中。
現在哪裏還有什麼金大師。
報這個名,是因爲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在暹羅國拋頭露面。
我確定,自己想要爭取的是一個有着國王身份的盟友,而不是成爲這個國王身邊的重臣。
目前暹羅國的局面是,正府一派掌權的官員都隨着他信全軍覆沒。
軍方沒有了巴提萬相當於是羣龍無首。
帕琳要做的大事着實不少。
相比之下最無關緊要的,就是處置晨曦寺裏參加叛亂的僧人了。
於是我就跟帕琳要了個不疼不癢的差事,領着帕琳留下的一支部隊來看守寺裏的和尚們。
最初要搞這場祈福安靈大會的目的是要抓出刺客。
現在連阻止帕琳繼承王位的他信,還有今後有可能對帕琳造成威脅的巴提萬都一起搞定,我已經超額完成了任務。
不過咱不是做事半途而廢的人。
刺殺、串聯謀反這兩件事都是乃孔搞的,但他的背後明顯還有人操控,而且聽乃孔的意思,這個人恐怕還跟我是老相識,至少也是瞭解我並且想要我命的人。
那我就更有理由要把這人給找出來了。
現有的線索,全都在乃孔一個人身上。
上次比裏審納福苑的福田韻明,把那小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我就很好奇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這次的活兒我還是想交給了比裏。
不過我沒想到比裏直接給我拒了。
他說福田韻明怕死,換誰上手都能徹底降伏,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個乃孔不一樣,根本不怕死。
比裏覺得自己的手段用不上。
本來我還想趁機看看比裏是怎麼拾掇人的,這次是沒希望了。
乃孔也只能由我來親自對付了。
我讓人臨時用竹子做了個十字架,把乃孔捆進了我住的竹屋裏。
我還沒有開口,乃孔反客爲主先質問我怎麼做到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其實是想說,我怎麼可能把所有的事都想到了他的前面。
“爲什麼不能?”我反問乃孔。
乃孔這場佈局表面看起來很牛掰。
有龍婆伽故布疑局,有他信作強援,後面又是和尚和僱傭降頭師的連環套。
但這個佈局有個特別大的問題。
佈局的人只會看死局,不會看活局。
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有聯繫的,絕不是一成不變的。
乃孔只着眼於我進入寺廟之後的事,卻忘了整件事其實是從他給帕琳公主那個噶嘙羅開始的。
由這個噶嘙羅引出了兩條信息。
一、帕琳公主身邊有個會降頭咒術的人想殺她。
正因爲這個,我才決定把比裏先派來了暹羅。
二、艾貝老媽媽在陳鶴年的藏寶庫裏,曾提到過那個噶嘙羅的來歷。
那玩意是艾貝姨媽做的,這個姨媽牽涉到泰紗和比裏父親之死,而且一早就被艾貝殺死了。
這是個艾貝老媽媽不想主動提起的祕密,我不會主動向她詢問。
但我可以讓老媽媽幫我注意所有接近帕琳身邊的人。
艾貝最後盯上了乃孔。
乃孔的臉讓艾貝感到熟悉,像極了那個被艾貝殺死的姨媽。
由此我開始特別注意乃孔,但我沒有貿然試探。
因爲那時候我確實中了乃孔的迷魂計,讓我完全搞不清楚龍婆伽的狀況。
這種情況下需要的是謹慎。
至於布陀在最後時機的現身,是這一局中的靈光之筆。
收攏東南亞的降頭師增強實力,是我們當前勢在必行的一步棋。
暹羅的降頭術在東南亞都是首屈一指的。
布陀這趟暹羅之行,也是遲早要走的。
我就先期讓他來到暹羅尋找降頭師時,多叮囑了一件事。
讓布陀在那些降頭師裏打聽關於“噶嘙羅”的消息。
我在飛機上遇刺時,艾貝老媽媽曾透露殺手用的是嘙羅村的節術。
這之後,布陀那邊就有了更明確的線索嘙羅村。
乃孔想把我的注意力留在晨曦寺裏,卻不知道布陀已經在外面抓到了她的尾巴。
暹羅的降頭師相對於別處的降頭師更加強大。
但降頭術也是很費錢的,所以厲害的降頭師不做財閥官員的門客,往往都會兼職做殺手。
布陀在外面通過做殺手的降頭師得到了消息。
在做殺手的降頭師裏,曾經出現過一個使用嘙羅村祕術的年輕人。
但那個降頭師是個女人!
當布陀把這個消息發給我後,就更加劇了我對乃孔的懷疑。
但兩個人的性別對不上,我也只能暫時在這兩個可能跟嘙羅村有關係的人之間畫上一個問號。
隔天,布陀就告訴了我另一條消息,有人在招攬降頭師殺手。
那個時候,晨曦寺裏的和尚已經被我折騰的差不多了。
突然有人找降頭師殺手,就讓我心生了警覺。
如果是殺一個人,降頭師和採取非術法手段的厲害殺手應該差不多。
但要是對付很多人,那就不一樣了。
一個非術法手段的殺手再厲害,我算他能以一敵十。
但是一個厲害的降頭師,卻能以一敵百。
正適合祈福安靈大會這種大場面!
於是,我就讓布陀帶着他招攬的人把這單買賣給接下來。
對方的是要求高,肯出錢,時間緊。
布陀這邊一次能出二十多個降頭師,而且都是布陀篩選過實力不錯的。
跟那邊要求正好是牛脣對上了馬嘴。
今天布陀一進晨曦寺,所有事就都對上了。
我藉着聖王臨凡附體的機會,裝作發癲的樣子近了乃孔的身,那是最後的試探。
我發現了乃孔的祕密,其實她是個女人!
之後乃孔挾持我,實際上是我主動給她製造的機會。
人在最得意的時候,往往會口不擇言。
我就是想給乃孔製造機會,讓她把最後的殺手鐗,那羣降頭師召出來,這樣我才能從乃孔嘴裏多打聽一些她背後之人的消息。
乃孔覺得我事事都想到了他的前面,這其實是不對的。
我不是算無遺策的神仙。
我只是不放過任何細節,儘可能多的收集瑣碎信息,再把所有信息放在一起對比拼接,得到可能性最高的判斷,對此佈置應對策略,並根據新的線索做出新的應對策略。
總結起來,就叫洞察先機和隨機應變。